他是個在名利場寫散文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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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藝圈是個名利場,在這個名利場裡,張頌文是個異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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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異?從一件黃色皮夾克說起。在電視劇《狂飆》裡,在劇中多個重要場合,例如從監獄裡出來時,例如跟著高曉晨飆車時,他都特意穿上了這件皮夾克。
皮夾克並不是劇組提供的服裝,而是張頌文自己從家裡帶來的。如果你有留意過張頌文,就知道張頌文超喜歡這件皮夾克。出席許多典禮時,參加許多發表會時,還有人生中的一些重要時刻,以及所扮演角色在劇中的輝煌時刻,他就喜歡穿上這件皮夾克。為何這麼喜歡?因為這是他經紀人趙玉德的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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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頌文和趙玉德相識於2009年。 2009年的張頌文,還沒有一點名氣,只能偶爾在一些劇中跑跑龍套。但跑龍套的張頌文,竟被趙玉德看上了。趙玉德是誰?香港知名經紀人,帶過舒淇、張家輝、餘文樂等大明星。趙玉德非常欣賞張頌文,覺得張頌文演技了得,將來一定會出人頭地。為了幫助張頌文,他撇下在香港擁有的一切,孤身來到北京,只做了張頌文一個人的經紀人。
趙玉德為張頌文帶來了許多資源。但這時候的張頌文,對角色的選擇非常執拗。如果他不喜歡這個劇本,他就會放棄。如果他不喜歡導演指定的角色,他就會放棄。如果他對角色的理解跟導演不一樣,他就會放棄。這樣執拗導致的結果就是:他幾乎沒有什麼戲可以演。儘管張頌文這麼任性,趙玉德卻始終慣著他,從不勉強張頌文去接戲,只要張頌文拒絕了,他就不會再多說一個字。他這樣慣著張頌文,一慣就是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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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晃就到了2016年,有一天閒聊時,趙玉德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跟張頌文說:「你能不能為我努努力?我現在連房租都交不起了。」張頌文這才意識到,因為自己的任性,害得趙玉德8年都沒什麼收入。他非常愧疚,覺得太對不起趙玉德了,於是那麼執拗的他,那年一口氣接了五部戲。但可惜的是,還沒等到這些戲播出,趙玉德就走了。因為心肌梗塞,他死在了張頌文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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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八寶山,張頌文為趙玉德辦了一個風景的葬禮,那天來了多位圈內大咖。四家經紀公司的負責人,對張頌文苦口婆心,想讓頌文改換門庭,並說手中有非常適合頌文的角色,有些角色,張頌文確實很喜歡,也確實很想演,但他最後都婉拒了, “經紀人剛去世,我就簽約別的公司,會覺得很對不起他。那八年,最苦的時候,他都和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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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玉德走了之後,張頌文把他的皮衣留了下來。每逢重要時刻,他就會穿上這件皮衣,跟趙玉德分享自己的榮耀,“他要是還在的話,一定會為我高興的。”
趙玉德走了,張頌文在自己院子裡,趙玉德最喜歡坐的位置之上,掛了一個風鈴。沒事的時候,張頌文就喜歡坐在風鈴之下。 「風吹過的時候,嘰嘰喳喳的,就像他在跟我說話一樣。」
趙玉德走了,但每年他過生日那天,張頌文都會給他留言:「我的好朋友,今天是你走後的第四年,好想和你分享有關我的一切……」「今天是第五年了,時間過得好快,你是不是常常會想起我,我是。 「每年張頌文自己過生之時,他也不忘邀請趙玉德:「餵,我馬上又要生日了。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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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體訪問明星的稿子,特別喜歡添油加醋,特別喜歡無中生有,特別喜歡改變原意。所以遇到記者採訪,張頌文都會錄音,以免記者瞎寫亂寫。有一次,一位記者採訪張頌文後發的稿子,有太多地方歪曲原意,有太多地方無中生有,給張頌文造成了很大的麻煩,他因此遭到很多辱罵。張頌文手上有錄音,只要公諸於眾,立刻就可以洗脫冤屈。他猶豫了好幾次,最後還是選擇了忍氣吞聲:「我不能讓人丟了工作。」張頌文真是個異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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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讀者在網上留言:“我對張頌文有濾鏡,是因為去年我在微博給好幾個生病家庭捐款時,碰巧每次點進去都有他,那時候還沒看過他演的電視。”
看到這位網友的留言,我特意去搜了下微公益平台,發現張頌文確實捐了很多次款。其中光是9958兒童緊急救助項目,他就捐了差不多50次。不用我說,大家都知道張頌文曾經很窮,窮得在城裡都租不起房了,而搬到了北京順義的鄉下。窮得連煤炭都買不起了,睡覺只能用紙盒套住頭取暖。但即便是這樣,他還不時會擠出一部分錢,捐給那些他覺得更需要幫助的人。張頌文真是個異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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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大部分明星的微博,都是交給團隊打理的,自己也不常發微博。就算自己發了微博,也不會看評論和私信,這些都是團隊在打理。但張頌文不一樣,他發的每一條微博,都是他自己親自寫的。
每次發微博分享日常後,他都會在留言區回覆網友,而且回覆得極其認真,「我覺得這是一種起碼的尊重。」所以他記得很多粉絲,一個老粉絲留言說自己要結婚了,張頌文回覆說:我還記得你十年前第一次寫的留言給我。像張頌文這樣對待粉絲的人,實在是娛樂圈的一個異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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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大多數明星,平常都是不讀書的,就算讀書,只是偶爾翻幾頁。但張頌文一閒下來,就會啃書,啃各種書,不只啃書,還寫文章。張頌文因《狂飆》火了之後,一些好事的網友,竟然挖出了多篇張頌文以前發表的文章。例如2014年,他在《讀者:全世愛(原版)》上,發表過一篇《火柴天堂》。例如2017年,他在文學期刊《天涯》上,發表過一篇《在心裡點燈的人》。
看到這些文章,我著實驚了一下,因為我也是文學青年,知道在《十月》《天涯》這樣的頂級文學刊物上,發表一篇文章有多難。那時張頌文毫無名氣,發表文章靠的完全是文學造詣。 《天涯》主編趙瑜說:「那時候我並不知道他,當時根本沒想到,他有一天會這麼火爆。」難怪張頌文演技這麼好,演技好果然是有原因的。郝蕾老師說過一句話:「你不多讀書,一個讀不懂書的人怎麼能讀懂劇本?更不要說去呈現了。」偌大一個娛樂圈,能安心讀書的有幾個?能安心讀書又能寫的有幾個?張頌文真是個異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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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頌文的家,在北京順義的鄉下,這個家其實是租的。大概是十年前吧,因為沒什麼收入,他在北京城裡租不起房子了,就搬到了鄉下順義,租了一間比較頹敗的房子。自從2020年出演《隱密的角落》火了之後,他的收入改善了不少,在北京買一棟房子,那還是沒有問題的。但張頌文並沒有買房,也沒有搬走,還是住在這個寒酸的房子裡,跟當地村民們住在一起。
不拍戲的時候,他就在家裡種菜養花,研究美食,擦玻璃,拔草,打掃。村民們收麥子、摘葉草、翻地的時候,他都會過去幫忙。他就這樣過著平凡且簡單的生活。很多綜藝節目找過他,但他只上過一種,就是教年輕演員如何演戲的綜藝,「我就是想把自己知道的經驗,毫無保留地告訴青年演員們。」其他的綜藝他都一概拒絕了:「我不希望曝光過度,曝光過度就沒辦法走出去觀察生活了,更多的是人家在觀察你了,養分就斷了。小販們嘮家常,這裡的一半攤主,他都叫出名字,知道他們來自哪裡,孩子多大。 「老王,你家二娃是不是今年五歲了?」「你那個花棚現在種菜就不種花了嗎?」張頌文真是個異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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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有空的時候,可以去看看張頌文的微博,真的很有意思。他的微博跟絕大多數明星的微博都不一樣,他的微博,記錄的都是他對生活的感受,對時光的感受,對心境的感受。他的文字,有一種直擊心靈的溫潤和真誠,真的很像解憂雜貨店,讓人讀後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閱讀他的微博,就像一個網友說的:“它甚至治好我的內耗和焦慮。”
我還喜歡另外一個網友對他的評價:「最近從各種各樣的管道和平台,看到張頌文寫的文字,記錄的生活,理解了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喜歡他。那是一個鮮活的人啊,那是一個溫情的人啊,那是一個努力的人啊,那是一個踏實的人啊,那是一個有修養的人啊,那是一個有文化的人啊,那是一個有情義的人啊,這樣的人在內娛真是太難得了。身在燈紅酒綠的名利場,但卻是個在名利場裡寫散文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