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角風談西遊系列文章：
小時候看《西遊記》，對孫悟空那叫一個喜歡，覺得這麼完美的猴子，玉帝怎麼一開始卻讓他去養馬呢？
果然，等到孫悟空得知真相之後，一怒之下反下天庭，不再當什麼弼馬溫，並在獨角鬼王的慫恿下自立為齊天大聖。而玉帝呢，一開始也是發兵圍剿，等到發現打不過孫悟空後，才虛情假意封他為齊天大聖。但封的這個官職卻是有官無祿，連蟠桃大會都不請孫悟空參加，根本沒把他當一回事。
對啊，這玉帝太姦詐了，其行為明顯就是在耍猴子嘛，難怪孫悟空要大鬧天宮，趕玉帝下台？
可是，讀了多遍原著之後，我才發現，原來這麼多年，我們一直都錯怪了玉帝……
楊角風談西遊系列文章262：讀完原著才明白，我們都錯怪了玉帝，他封孫悟空為齊天大聖並非耍猴！
一、
前面一期我們也詳細闡述過了，玉皇大帝封孫悟空為弼馬溫，並非瞧不起他，恰恰是給了他立功表現的機會。
孫悟空別看是隻猴子，生性頑劣，但他絕對是西遊世界不可多得的管理人才，而且這一點也被玉帝看在了眼中！
在花果山的時候，這隻猴子還不是猴王呢，就已經在暗中清點猴數了。等到他第一個進入水簾洞後，首先想到的便是自己當了猴王，這個洞能不能裝得下所有猴子：
「裡面且是寬闊，容得千百口老小。」
等到他當上猴王之後，立刻就開始分封，讓這群猴子各司其職。並在學藝歸來後，迅速將這群猴子軍事化管理起來，並清點清楚：
「次日，依舊排營，悟空會聚群猴，計有四萬七千餘口。”
因為他把花果山管理得不錯，所以玉帝封他弼馬溫時，也是人盡其用。包括他第一天上班，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查清帳目，詢問禦馬監的狀況：
「他在監裡，會聚了監丞、監副、典簿、力士、大小官員人等，查明本監事務，止有天馬千匹……”
因為不放心，同時他也不相信這些手下，硬是自己又核對了一下賬目與實物是否對得牢：
「這隻猴王查看了文簿，點明了馬數。」
而在弼馬溫這個崗位上，孫悟空也做出了一番成績，連天馬們都對他十分認可：
“那些天馬見了他，泯耳攢蹄，都養得肉肥膘滿。”
二、
其實玉帝的出發點絕對是好的，在他並不十分清楚孫悟空的戰鬥力之前，是給了他一個非常恰當的崗位，而且還是專門為他設立的。
我們先不講禦馬監究竟有多重要，單就從職場上來談，孫悟空能獲得這個崗位，絕對是祖上燒高香的。畢竟弼馬溫是奉了仙籙，入了仙籍，還是一個實權部門，更重要的是玉帝親封的。
畢竟這時候的天庭不像剛封神的時候，有大把空缺，現如今可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可是，玉帝辛辛苦苦特意為孫悟空所訂定的符合他身分的職位，他卻覺得老大委屈：
「老孫在那花果山，稱王稱祖，怎麼哄我來替他養馬？」
孫悟空就像一個重點大學畢業生，沒有透過校招便被總裁賞識，特招進來，並親自給安排了個職位。結果他覺得以自己的大能，怎麼著也得混個副總裁幹幹吧，大家說說看，這不是二嘛！
後來玉帝派李天王並哪吒父子派兵圍剿花果山，孫悟空還特意跟最先出戰的巨靈神明說了，讓他回去匯報玉帝。若封自己當齊天大聖，自己就皈依，不然的話，就要打上凌霄寶殿：
「如若不依，時間就打上靈霄寶殿，教他龍床定坐不成！”
告訴總裁，快給我一個副總裁幹乾，不然的話，我就衝進總裁辦公室，找他好好說道了。
由此可見，玉帝那是相當隱忍了，本著不放過一個人才的出發點，對孫悟空進行了再次考量，並最終同意了其訴求。
三、
要記住一點，不是玉帝怕孫悟空打上凌霄寶殿，而是透過這一場戰鬥，讓他看到了孫悟空身上的閃光點。
本來一開始，玉帝是想慢慢提拔孫悟空，想讓他從基層幹起，累積功勞，這樣的話，一方面能服眾，另一方面也符合職場晉升規則：
「授他一個大小官職，與他籍名在籙，拘束此間，若受天命，後再升賞……」
本意是最後一句，等到他能約束自己的行為後，再給他升官。可惜孫悟空等不了，也不想等玉帝慢慢考察他的本事，而是想一步到位。
他的這種行為在玉帝看來，簡直是不可思議，自己已經相當器重這隻猴子了，職場晉升之路都給他想好了，他怎麼會不識好歹啊？
“凡授官職，皆由卑而尊，為何嫌小？”
事實上，玉帝確實不知道孫悟空本事有多大，在李天王回來請求增兵後，也納悶：
“諒一妖猴有多少本事，還要添兵？”
等到李天王一五一十報告了戰況後，玉帝其實也沒有聽出猴子有哪裡與眾不同，甚至要動大招幹掉猴子。結果沒等話說完，太白金星又蹦出來了，提出來，還是滿足這隻猴子吧：
「不若萬歲大捨恩慈，還降招安旨意，就教他做個齊天大聖。只是加他個空銜，有官無祿便了。”
可以說，太白金星把猴子的心理拿捏地死死的，也知道孫悟空究竟想要什麼！
四、
事實上，如果玉帝沒有答應封孫悟空當齊天大聖，孫悟空也絕沒有膽量敢打上天庭！
畢竟他要藉由這個平台當官，而不是毀掉這個平台，以展現自己的實力強悍。所以，當太白金星第二次來到花果山時，孫悟空心裡甭提多高興了。
我們不要被電視劇所蒙蔽，孫悟空還真沒有那麼傲嬌，至少在太白金星面前，他還是一直以晚輩身份自居的，也給足了太白金星的面子：
「教眾頭目大開旗鼓，擺隊迎接。大聖即帶引群猴，頂冠貫甲，甲上罩了赭黃袍，足踏雲履，急出洞門，躬身施禮。”
而且聽說太白金星來了後，孫悟空是欣喜若狂，還有一段內心獨白：
「來得好，來得好……今番又來，定有好意。」
而且太白金星來了以後，先是委婉地表達了之前玉帝封他當弼馬溫的原因，是因為封官要符合從小到大的規律。同時，也講了，因為孫悟空這樣瞎胡鬧，玉帝還想發兵剿除：
“是老漢力為大聖冒罪奏聞，免興師旅，請大王授籙。”
如果孫悟空真有對抗天庭的膽量，他應該說就算來了也不怕，而不是對太白金星千謝萬謝了。同時，他的內心也有一些擔憂，擔心天庭沒有齊天大聖這麼一個官職：
“但不知上天可有此齊天大聖之官銜也？”
在得到太白金星肯定的答覆之後，他樂壞了，簡直一刻都不想停留，直接拉著太白金星就上天了。
五、
這次重回天庭，孫悟空很懂禮節，南天門的守將也知道這次孫悟空要升官了，對他也十分尊敬，一個個都拱手相迎。
兩個人是直接就到了玉帝面前，玉帝連一句廢話都沒說，直接封官：
「那孫悟空過來，今宣你做個齊天大聖，官品極矣，但切不可胡為。”
那麼，孫悟空的目的達到了嗎？
可以說，玉帝滿足了孫悟空的一切需求，要知道，最初的時候，孫悟空之所以要去拜師學藝，就一個目的，那就是長生。
為了能長久地活下去，所以他才武裝了小猴子，防止被外敵侵入；闖了東海龍宮，給自己弄了一身裝備；大鬧了地府，勾了整個猴族的生死簿，歸根結底，主要目的就是為了實現長生。
而要實現長生，最保險的辦法，就是混個天庭編制，奉了仙籙，從而定期領蟠桃吃。關於這項需求，在孫悟空被封弼馬溫的時候，其實就已經實現了，我們在上一期楊角風談西遊中也詳細闡述過。
而這次封齊天大聖，孫悟空的仙籍並沒有註銷，而且書中也明確講了，這個官職是極品，該享受的待遇全都有：
「仙名永注長生甕，不墮輪回萬古傳。」
長生不用擔心，玉帝又親口說齊天大聖官品極大，等於孫悟空的兩個實際又虛榮的需求全都給滿足了。但，玉帝也不是沒有條件滿足的，唯一的條件就是孫悟空當齊天大聖之後，不可胡作非為！
六、
那麼，玉帝封的這個齊天大聖，真的像太白金星當初建議的那樣「有官無祿」嗎？
並不是！
依字面意思理解，給他當這個官，卻不給他這個官應有的薪資待遇。當然，也可以延伸出，雖然他當這個官，但是一點權力都沒有，別人也不聽他的。
先說第一點，「祿」其實就是俸祿的意思，就是說，孫悟空當這個齊天大聖，天庭不給他發工資。
其實很簡單，孫悟空是一隻猴哎，他需要薪水嗎？
就像美國阿拉斯加州塔爾基特納的貓咪市長一樣，這隻貓也是市民選出來的市長，它有薪水嗎？
它只要有人幫著打理下貓舍，清理下便便，該吃飯的時候給弄點貓糧，生病的時候有人帶去看獸醫，想運動了，有人帶著逛逛街，吃喝拉撒睡都有人打理便可。
同樣，孫悟空這個齊天大聖，就像這隻貓咪市長一樣，玉帝不僅特意給他蓋了府衙，還專門派了很多人伺候他：
「那齊天府下二司仙吏，早晚伏侍，只知日食三餐，夜眠一榻，無事牽縈，自由自在。”
是啊，你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進了世界第一強的公司後，不想從車隊長幹起，非要當副總裁。結果總裁滿足了你的願望，給你專門弄了間副總裁辦公室，還派了好幾個秘書專門伺候你。只要我們公司不倒閉，永久養你，要啥給啥，還不用工作。
這是什麼待遇？
這簡直是太子爺的待遇啊！
七、
當然，孫悟空當齊天大聖，玉帝一開始也不是沒有給安排具體的工作內容：
「府內設個二司：一名安靜司，一名寧神司……著他安心定志，再勿胡為。”
道理很簡單，你現在心太浮，先安心定志，別再胡作非為。安心，大家都懂，安下心來。定志，則是希望孫悟空能利用這段時間好好思考，找到自己的志向，是有意幹生產啊，還是研發，是傾向於業務呢，還是想幹財務？
結果，玉帝發現，這隻猴子天天不在自己的辦公室好好待著，卻到處亂竄。他自己不幹活可以，可是其他的神仙們都有自己的本職工作啊。猴子這麼打擾人家，不但容易激發矛盾，是啊，憑什麼猴子不干活幹領工資，我們卻累死累活要工作？還影響到其他神仙的工作效率，畢竟天上一天，地下一年，這猴子要是纏著風雨雷電四神半天時間，凡間豈不是半年不打雷了？
前面也提到了，孫悟空是管理的好手，尤其是擅長盤點，讓他做財務，最適合！
而天庭的財物部門，無外乎蟠桃園了，畢竟神仙們最重要的俸祿就是從這裡發出來的。這個職位有多重要，相信不用我多說了吧，以前可是天庭的二把手，王母娘娘親自管理的。
後來七衣仙女來摘桃子的時候，說她們是奉了王母的懿旨前來摘桃，土地就講過：
「今歲不比往年了，玉帝點差齊天大聖在此督理，須是報大聖得知，方敢開園。」
八、
也就是說，最開始的齊天大聖確實是個閒差，無所事事，但後來卻實實在在掌握了實權！
而且，孫悟空剛開始做這個活的時候，也算盡心盡責：
「大聖聞言，歡喜無任，當日查明了株樹，點看了亭閣回府。”
有人說，不對，齊天大聖就是個虛職，連蟠桃會都不請他的，確實是有官無祿。大家可以用腳指頭想一下，玉帝派猴子去管桃子，結果發桃子的時候卻不給他，合理嗎？
孫悟空當弼馬溫的時候，書中就講了：
「高遷上品天仙位，名列雲班寶甕中。”
在五莊觀的時候，鎮元子安慰清風明月，也提到孫悟空是太乙散仙：
「你不知那姓孫的，也是個太乙散仙…」
孫悟空屬於天仙級別，他又是太乙散仙，故，他被封弼馬溫，就等於躋身到太乙天仙的行列。而往年舊規，太乙天仙是在蟠桃會獲邀名單中的，七衣仙女也講過：
「上會自有舊規，請的是……上八洞三清、四帝，太乙天仙等眾……」
而孫悟空第二次上天的時候，他的仙籍並沒有被剝奪，甚至弼馬溫這個職務還是他在兼著，太白金星給玉帝匯報的時候，也是提的弼馬溫：
「臣奉詔宣弼馬溫孫悟空已到。」
如果太乙天仙屬於職稱的話，那麼齊天大聖就屬於具體的職務，孫悟空的職稱沒變，但職務變了。顯然齊天大聖的品級是高於弼馬溫的，又是今年剛成立的部門，七衣仙女也強調了，這份名單是舊規：
“此是上會舊規，今會不知如何。”
九、
依照往年的規定，孫悟空就算以弼馬溫的身份，也是可以參會的，更何況齊天大聖？
由於孫悟空一直在蟠桃園待著，還不讓下人進園子，所以究竟有沒有收到請帖，他自己都不清楚。
照常理，他最該做的事就是去找人問問，或是回齊天大聖府上看一下，有沒有人送來請帖。事實上，他離開蟠桃園的時候，跟七衣仙女說的話也是去打聽打聽：
“此言也是，難怪汝等。你且立下，待老孫先去打聽個消息，看可請老孫不請。”
可是，這隻猴子轉眼就忘了這事了，直接奔瑤池去了，並最終哄騙了赤腳大仙，徹底搞砸了蟠桃會。而他之所以能騙過赤腳大仙，就是因為，從赤腳大仙的潛意識中，孫悟空這種級別的神仙，理應受邀，玉帝派他來傳聖旨，也是有可能的。而且，不要覺得孫悟空本事大，沒人降得住，他其實也怕眾神，在鬧了瑤池之後，抓緊時間逃了：
「再過會，請的客來，卻不怪我？一時拿住，怎生是好？”
再等到偷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後，他更怕了：
「不好，不好！這場禍，比天還大，若驚動玉帝，性命難存。」
事實上，自始至終，孫悟空就沒去打聽一下，自己這個齊天大聖究竟有沒有受邀參加蟠桃會？
在他逃到花果山之後，眾猴問起緣由，他自己也覺得自己乾得有點過分：
“是我不待他請，先赴瑤池，把他那仙品仙酒，都是我偷吃了。”
十、
一句“不待他請”，就表明，他自己也不清楚，玉帝或王母到底有沒有邀請自己參加蟠桃會。
而玉帝真正發怒的原因，並非是因為孫悟空偷吃蟠桃，或者大鬧瑤池，亦或者吃光了太上老君的仙丹，而是假髮聖旨：
「這廝假傳旨意，賺哄賢卿，快著糾察靈官緝訪這廝踪跡！」
是啊，都讓你當副總裁了，還特意把油水最大的財務部交給你管。結果，你因為別人說開年會的時候，不讓你參加，你也不去考證一下，就把會場砸了個稀巴爛，連帶著把年會上給大家發的獎金全都吞了。
這也就罷了，還假傳聖旨，這還了得？
不過，即使玉帝這麼生氣，還請瞭如來佛祖前來降服孫悟空，但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剝奪孫悟空的仙籍，也沒有撤掉他齊天大聖的稱號，甚至齊天大聖府都還矗立在天庭。
這也導致，取經路上的孫悟空，沒少拿齊天大聖的職務來壓基層的土地啊，山神啊，連一些高級神仙也是買他帳的。
例如東華大帝君，孫悟空去求助的時候，他也是一口一個大聖：
“大聖，失迎，請荒居奉茶。”
還有太乙救苦天尊，聽說齊天大聖來了：
「即喚侍衛眾仙迎接。」
還有龍王太子向小鼉龍介紹孫悟空時：
「他還有一個大徒弟，是五百年前大鬧天宮上方太乙金仙齊天大聖……你快把唐僧交還了孫大聖……”
還有青牛精，那可是太上老君的坐騎，在豬八戒報上大師兄名號後，一開始也是害怕的，持有金剛手鐲的他倒不是害怕孫悟空的本事，而是害怕他的齊天大聖頭銜，怕他身後的玉帝：
「那妖魔聽說是齊天大聖孫悟空，老大有些富懼，口內不言……」
十一、
對於二十八星宿，如昴日星官，在齊天大聖孫悟空面前，得向他行禮的，而且可以先執行齊天大聖的命令，隨後再向玉帝匯報：{/b }
「本欲回奏玉帝，奈大聖至此，又感菩薩舉薦，恐遲誤事，小神不敢請獻茶，且和你去降妖精，卻再來回旨罷。”
還有火德星君啊，水德星君啊，一聽說齊天大聖來了，也是列隊迎接的，無條件出人出力協助孫悟空降妖：
「水德星君聞言，即將查點四海五湖、八河四瀆、三江九派並各處龍王俱遣退，整冠束帶，接出宮門，迎進宮內……”
還有靈吉菩薩，定風丹都送給大聖了：
「這定風丹尚未曾見用，如今送了大聖…」
包括二郎神，玉帝的親外甥，自稱小聖，見到孫悟空都是攜手相攙，主動幫他對抗九頭蟲：
「二郎爺爺迎見，攜手相攙，一同相見道：大聖，你去脫大難……”
還有九靈元聖勸青獅精，也是個聖哦，倒不是打不過孫悟空，更忌憚的也是他的大聖頭銜，以及他背後的玉帝：
“原來是他，我賢孫，你錯惹了他也！”
由此可見，齊天大聖這個職務，並非虛職，越是級別高的神仙，越是不敢怠慢孫悟空。因為他們有官職在身，在那個天庭體制內，齊天大聖就是品級高，就是得熱情招待。
難怪玉帝都要嘆息一句，這隻猴子，不懂朕的心啊，朕真是比竇娥還冤啊，朕賦予齊天大聖這麼大的權力，怎麼可能有官無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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