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孤煙
在蔣軍高級將領之中,黃百韜算是無門無派之人。他出身北洋,後來被蔣氏收編,抗戰時期做過顧祝同的參謀長,一直沒有自己的本部人馬,直到解放戰爭時期才統領25軍。但這25軍成分複雜,既包括嫡係也包括雜牌,也實在無法歸為哪一派。
這樣一位無背景無靠山的普通軍官,最終能在生命走向終點的前夕,當上統帥十萬重兵的兵團司令官,自然是有其過人之處的。
黃百韜和蔣氏合影
1936年蔣氏到揚州視察部隊,揚言蔣軍可以在三個月內消滅蘇北和山東的我軍部隊,六個月內將徹底結束全國戰事。蔣氏甚至在給連以上軍官訓話時說,和敵軍作戰是不需要什麼秘密的,盡可事先通知他們,什麼時候要來打,叫他們準備就是了。
蔣氏訓話時黃百韜就在場,他對總裁的這一番宏論並不認同。黃和我軍是打過交道的,深知我軍士氣高昂、戰術靈活、群眾基礎深厚,著實不可小覷。為此他多次向上級建言,明言決不可輕敵,但從未被重視。
蔣軍中的奢靡之風從抗勝利後就大肆盛行起來,最突出的表現就是軍營之中跳舞成風。黃百韜對此是看不慣的,反而憂心忡忡:「我們和美軍不同,我們的憂患未除,不是酣歌曼舞的時候。我不相信跳一夜的舞,第二天辦事精神不受影響。即使別人說我頭腦頑固,我總改不了這樣想法。
士氣低落的蔣軍部隊
1948年秋,徐州剿總召開軍事會議,晚間聚餐後有些將領相約舉行舞會,黃拒絕參加,返回駐地後大發感慨:“此時此地,還歡樂得下去嗎!”
要說黃百韜完全沒有靠山,卻也不盡然。他給顧祝同做過參謀長,儘管這個職務是蔣氏硬塞給顧的,並非顧的本意,但顧也算念及老部下,日後給黃也是多有恩惠。孟良崮之戰,張靈甫歸黃百韜統轄,74師覆滅,蔣氏追責,要殺黃給張償命。顧拼命為黃開脫,把責任都推到張靈甫的身上,最後保住了黃的性命。
當然,顧祝同保黃百韜,也並非是出於同袍之情,他身為陸軍總司令坐鎮徐州指揮,本是戰敗第一責任人,保黃百韜其實也就是保他自己。
蔣軍陣地
黃深知自己的這顆頭危在旦夕,要得到總裁的賞識和信任,非得拼死力戰不可。睢杞戰役時,駐守兗州的黃百韜率25軍馳援豫東,結果圍在帝邱店。眼看覆滅在即,黃率部做困獸之鬥,親自登上坦克帶頭反衝鋒,結果激戰之後得以逃脫。南京當局稱此戰為“黃泛區大捷”,蔣氏親自為黃戴上青天白日勳章。之後成立7兵團,黃以其悍勇孤忠升任兵團司令官。
黃的升遷也是派系平衡的結果,蔣的嫡系勢力,特別是陳誠的「土木系」擴張太猛,把持各路要害,令雜牌軍大為不滿。提拔一個無背景無靠山的黃百韜,既能激勵黃拼死賣命,又能給眾雜牌立個榜樣,何樂而不為?
黃百韜的任命狀和通行證
黃高升了,留下的25軍軍長一職誰來接替?他的本意是副軍長唐雲山,但不知為何沒獲批准,最後40師師長陳士章接任。這其中的原因,旁人就不知道了。
華野山東兵團包圍濟南之後,正在宿縣修整的25軍奉命北上前去解圍。蔣軍中不少人認為濟南城防堅固、守軍兵力雄厚,加上王耀武能徵善戰,固守當無問題,但黃百韜卻對左右親信說,濟南必失,這次去是白忙活一場。
果不其然,華野僅用8天就攻下了濟南,王耀武化裝逃出被俘。眾人問黃何以先知,黃回答:濟南被圍之初,我在無線電話中聽到王耀武向南京家屬通話,告其夫人,某事如何,某事如何,細細叮囑,達半小時之久。大敵當前,身為統帥,指揮之不暇,何能顧及家務?私而忘公,已無必死之心。
華野部隊勝利進入濟南城
在蔣軍高級將領之中,黃百韜素來以廉潔簡樸著稱,雖說未必能與官兵同甘共苦,但於吃飯穿衣一道並不過分講究也是事實。不過,黃也並非毫無情趣的一介武夫,他自由喜好讀書,雅好文章詩詞,而且還做得一手好菜。著名台島記者龔選舞在著作中回憶,當初他跟隨南京慰問團去徐州前線勞軍時,曾在黃百韜的駐軍營地裡吃到了最好的廣東菜。龔先生感嘆道:“黃將軍喜歡吃,也會做,他手下夥夫頭子自然也會兩手了。”
黃領兵作戰不僅兇悍而且殘忍,最令人詬病的就是喜歡殺俘。他曾經給部下說,俘虜能補進來的就用,用不成的就全部殺掉,免得拖累。當初在豫東帝邱店惡戰之時,他在突圍前下令殺俘,碾莊之戰中也是如此,心狠手辣可見一斑。
在淮海戰役之前,黃透過情報分析得出結論,山東華野主力集結於魯南,肯定是要向7兵團下手的。而劉伯承部向隴海線出擊,也有向徐州進逼的勢頭,目的是牽制徐州各兵團,以便讓華野全力對付7兵團。他將此想法報告徐州剿總司令劉峙,建議集中全部力量於徐州四周,在華野中野尚未會合之前各個擊破。
黃的這一預判和日後的戰役走向基本一致,但徐州各兵團都說華野主力是衝著他們去的,在劉峙的眼中簡直到處都是敵軍主力,黃的一番建議也就成了泥牛入海。如果劉峙早做決策,按黃的建議將各兵團迅速向徐州集結,戰局也未必就如此不堪。
黃橫屍疆場之後,蔣氏哀嘆:黃埔精神不死。但問題是黃並非黃埔的人,不知黃埔同學聽了有何感想。時人諷刺說,所謂“黃埔精神不死”,也就是說黃埔的精神就是不要死,死了的都不是黃埔的人。
黃死後,家中得了十萬元金圓券撫卹金,這些錢沒多久便連一盒火柴也買不來了。
華野部隊攻入黃百韜指揮部
黃百韜死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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