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好像太認真營業了,你們會不會膩(笑)」。詹雯婷在微博發布新照並如此配文。
對許多人而言,她似乎確實「久違」了。在綜藝《我們的歌》首秀舞台,詹雯婷曾對著鏡頭正式介紹:「大家好,我是Faye詹雯婷」。潮水般“青回”(指青春回來了)的彈幕中也不乏疑問:“這麼多年去哪裡了?”
詹雯婷在微博中發布的寫真。
2004年,詹雯婷以「Faye」(飛)的身份隨團體出道,憑藉空靈又極具爆發力的嗓音,成為當年華語樂壇最明豔的一抹色彩。 2018年,她選擇做回歌手“詹雯婷”,一切都重新出發。自此,無論是“Faye”還是“詹雯婷”,名字裡都包含了太多複雜的、外界給予她的定義和猜測,關於過往,關於當下……“其實更多人聽到詹雯婷這三個字,不會知道我是誰”,她曾多次這樣坦率地表達過。
但在接受新京報記者專訪時,我們可感知到的是,一切歸零後的詹雯婷,似乎也重獲了橫衝直撞的勇氣,像一隻自由自在的小鳥,不斷褪去舊的羽毛,追尋著最純粹的自我。 2018年,詹雯婷發行了個人第一張專輯《小太空》,入圍當年金曲獎最佳女歌手;四年後第二張專輯《Faye詹雯婷在雲彩上跳舞嘰嘰喳喳》再獲金曲獎四項提名…不為人知的「詹雯婷」背後,她一直沉浸在與自我對話的音樂世界中。如今,再度走回喧囂,越來越多人將「Faye」和「詹雯婷」重新連結在一起。她終於可以再次站在雲端,用歌聲向大家訴說過去這一切:「詹雯婷」到底是誰,她發生了什麼故事…
A. 再唱《我們的愛》,要把心都掏出來
詹雯婷出現在今年的音樂綜藝《我們的歌》中,令她的歌迷感到意外。 節目組供圖
以新身分回歸後,詹雯婷似乎有些過於低調了──四年間只參加了兩檔綜藝。 「那種純音樂的、很專注在演出舞台的節目越來越少了」。這也是她來《我們的歌》的原因,“所有人都真的專注在做(音樂)這件事情,把音樂編曲做好,把舞台做好,我覺得很難得。”
從另一方面來看,這些年詹雯婷的生活也總被許多「雜事」佔據著:2019年參加完上一檔綜藝,兩年間,她一直埋頭於第二張專輯的創作,其間進行巡演,還不忘品嚐各地美食、看樂團演出……綜藝也只是她從創作中抽身,轉換心情的「貪玩模式」之一。這也令她更想嘗試一些有趣的舞台。 《我們的歌》是詹雯婷第一次有機會和不同曲風、不同年齡的歌手同台合唱。第一次上台前她緊張極了,不知道對面的歌手是誰,連聲音也分辨不出,「不知道會是什麼狀況,不知道怎麼配合的,短時間又沒有盲選到對方,真的是非常焦慮。
但正是在這樣陌生的環境中,她與許多素未謀面的歌手成為了朋友。例如張遠。盲選現場,張遠激動地唱著十多年前的經典歌曲,也真誠表達對詹雯婷音樂的偏愛。 「他的聲音和我們選的歌,以及我的聲音,真的是很搭。而且他的演出也很舒服。在競技舞台我們難免'張牙舞爪',可是我們的配合還蠻恰到好處的。」節目中,詹雯婷和張遠創作了男女對唱版《嘉賓》,而後又和大張偉、焦邁奇、張遠在《我的果汁分你一半》中大膽更換了20種截然不同的曲風……「我自己是抱著一種,就是要玩得開心的狀態。雖然坦白講我是很緊張的。
張遠與詹雯婷在《我們的歌》中是音樂搭檔。 節目組供圖
但「貪玩」之外,詹雯婷也希望在舞台上,表達當下「詹雯婷」的想法。節目第一場合唱的主題是“愛已成歌”,詹雯婷選擇了她在2004年發行的歌曲《我們的愛》。這也是她在這個節目中,意義最特別的一次演唱。 「對我來講,『愛已成歌』這件事還蠻沉重的,感覺,好像是一個過去式了。而這個情境下《我們的愛》其實是一個最深痛的表達。”
詹雯婷坦言,當年在錄這首歌時,心裡是有個對象的。 「只是永遠我都放不開/最後的溫暖…」這樣飽滿且直接的情感抒發,沒有一絲刻意和造作;過去她還要想如何把情感再收斂一些。而十八年過去,當年的「Faye」已經走入不惑的年紀。每一個音符,每一句吟唱,背後不再只是少女情感的堆砌,而是經驗與故事的敘述。
「現在的我,從頭腦到身體,甚至心靈,都跟以前是完全不一樣的狀態。所以我也很期待、很想要在一個很好的舞台中,把《我們的愛》好好的唱,要唱得很過癮、唱得淋漓盡致。 」詹雯婷回答,“就是把我的心都掏出來唱,把我現階段想要表達的都唱進去。
B. 從Faye回到“詹雯婷”,音樂是“指令”
在《我們的歌》中,詹雯婷現場演唱了電視劇《蒼蘭訣》的主題曲《訣愛》。這首歌在網路爆火的同時,也有不少聽眾疑惑於,“詹雯婷是誰?”
《蒼蘭訣》主題曲《訣愛》由詹雯婷演唱。
關於詹雯婷,我們需要把時間倒回至千禧年,那個難以撼動的華文樂壇黃金時代。 2002年,周杰倫和陶喆分別推出專輯《八度空間》《黑色柳丁》,各類音樂榜單被華語流行樂強勢佔據。梁靜茹、孫燕姿、S.H.E分庭抗禮;阿杜、信樂團出道即巔峰,《他一定很愛你》《死了都要愛》響徹大街小巷…
那一年詹雯婷21歲,正在就讀大學,剛開始接觸音樂。那是被她視為正式開啟自我認知的歲月。音樂,彷彿是她人生中的“指令”,找到這件事情,才突然知道“詹雯婷”是誰。 「在找到音樂之前,我都有點不是很確定(我是誰),甚至都沒有去想過這件事情。好像飄在空中,很不踏實。在音樂裡,我才第一次開始有了踏實感。
收錄了《我們的愛》等金曲的飛兒樂團同名專輯,發行於2004年。
2004年,參加校園演唱比賽,被音樂人挖掘,組成樂團;相繼發行《我們的愛》《Lydia》《應許之地》《飛行部落》等歌曲;從「詹雯婷」成為「Faye」(飛),這個她高中為自己取的英文名,意在天馬行空、自由翱翔……若談及那時「Faye」有多紅,在以銷量論英雄的實體唱片時代,曾有數據統計,2004年內地共有三張專輯正版銷售量突破百萬張,冠軍是周傑倫,而孫燕姿和飛兒樂團則分居二、三名。詹雯婷曾在媒體訪談中提到,當年去便利商店聽到《Lydia》這首歌時,她總會感到恍惚,「很不習慣聽到自己的聲音,是很奇妙的感受」。她也從不認為,那時的自己很“厲害”,“因為大家都覺得世界就是這個樣子。”
若追溯詹雯婷近兩年的採訪,很多人會自認“耐人尋味”,因為關於“Faye”的故事往往到此為止——她似乎很少回望過去。事實上,經歷就像一道道人生印記的鋪陳,不斷重新拼湊、組裝,讓當下的詹雯婷更好追尋自我的模樣。在接受《新京報》採訪時,她也曾簡單回憶起過往:很忙碌,也很專注;二十幾歲,體力和意志力還能支撐自己去面對繁重的工作,而且樂團也有分工優勢,並不需要操心那麼多雜事。但同樣,她也直面著團體需求與個人需求間的偏離。
詹雯婷認為,自己似乎有一種奇怪的傾向,雖然多年性格未變,但總會有意識地思考,我是誰?我在做什麼?往往,她需要忘記過去的自己是誰,才能重新找回當下階段的自我。 「這對我來講很重要。尤其過去大家對我會有比較既定的認知,就在團裡那樣的形象。現在重新用自己的名字'詹雯婷'出來,有的時候我們會覺得,好像是名字給人定義,但其實你也在定義這個名字是誰。做這些事情。
2018年,她選擇從“Faye”回到“詹雯婷”,對自我的追尋也開始重新梳理。她需要獨自扛起所有工作,除了一個人做專輯、做演出,還要學習與人打交道,操心人事安排、做財務分配、為專輯製作拉進度條,兼顧“人事總監”“創意總監”“藝術總監」…「如果你有想法的話,(做這些事)是蠻過癮的;但沒有想法的話,那就是一種煎熬。 」但很快她話鋒一轉,「我不會去做那些我沒有想法的話,那就是一種煎熬。想法的事情,就給自己找麻煩。
C.脫胎換骨,找回「自己」是誰
詹雯婷首張個人專輯《小太空》。
對自我的深入思考,也體現在音樂表達上。 2018年,詹雯婷推出自己首張個人專輯《小太空》,其中收錄了包括《洞》《象牙塔》《河畔》《你說》等十首歌,詹雯婷包辦了大部分的詞曲創作,表達了迷茫、分離、愛、得失等人生思考。她形容,《小太空》是衝破烏雲的瞬間,“你突然想通了一件事情,就從烏雲底下到了烏雲之上,到了我的小太空。”
而2021年的第二張專輯《Faye詹雯婷在雲彩上跳舞嘰嘰喳喳》則講述了她的「進化」過程,「這張專輯比較像是,我已經穿破了雲層,但依然不想被雲層困住,而是想要在雲層之上開心得更久一點。 「都來吧/嘲笑吧/盡情的嘲笑吧/直到糖霜/全部都結巴……」《融雪》講述了近幾年來詹雯婷經歷的一些並不善意的時刻。在煎熬中,她逐漸看清了世界最真實的模樣。而《焚風》「不為誰存在多麼自在/沒有什麼風吹得散/我走過/最顛簸的那段」則表達著,吹來的焚風燒毀了許多不應該存在的東西,而留下那些燒不毀的,才是真正屬於你的,你才能看清楚你真正是誰。
專輯《Faye詹雯婷 在雲彩上跳舞 嘰嘰喳喳》,歌迷給的評分很高。
「不去逃避那些痛苦,而是看到痛苦背後你可以得到的力量,繼續往前走。而且你走過這一切,還要嘰嘰喳喳跟人家分享(你)重見天日的樣子。」在詹雯婷看來,雖然自己還在不斷經歷分崩離析、自我建構;外界也以為,她仍站在焚風之中;但當下,她的內心已經站在雲端上跳舞了,而且很願意將自己的故事放在音樂中,真誠地向外界分享。 「我覺得現在的身體、頭腦,都和過去不一樣了。在這個過程裡很多體會,冷暖自知,可是我其實還蠻享受在修復自我的過程中,把自己一點一點重組回來。”
如今,詹雯婷的創作很慢,慢到兩張專輯相隔了近四年。她似乎沒有辦法成為高產歌手,「平台和大家瀏覽的速度都越來越快,有的時候腦壓會很高,這樣對人體真的不大好(笑)。」例如,每一首歌曲創作她都要經過反覆沉澱、打磨,想清楚從旋律、歌詞、製作,每一步到底要做什麼。 “我沒有辦法在很不肯定的時候就亂闖亂衝。每一步我都要心裡有底。”
一旦創作遇到瓶頸,她更願意轉頭去忙一些生活“雜事”,或者去陌生的地方玩,或者泡個澡、睡一覺,讓自己大腦皮質醇放鬆,才會冒出新的想法。
「你會希望外界怎麼定義當下的詹雯婷?」記者問。
「我沒有想要別人怎麼定義我。」詹雯婷直言,「因為當我給我的作品,我已經把東西做出來的那一刻,別人怎麼定義已經不重要了。我覺得大家可以各自解讀。就像是看一座雕塑,你有不同的角度可以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