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初,中國電影市場一度處於崩潰的邊緣。
雖然咬牙扛過了疫情最艱難的時期,但元旦檔後單日4000萬上下的市場大盤,還是讓業界焦慮萬分。沒有好片子的刺激,觀眾漸漸喪失了觀影慾望,而戲院也成了非必要的娛樂場所。
就在專家和電影人迷惘之際,一部喜劇片橫空出世,上映首日便拿下當日票房榜榜首,此後再奪14次單日票房冠軍,最終拿下2.35億總票房。
這部成功將電影大盤拉回1億區間,對產業有激勵作用的片子正是《大紅包》。而「救市者」卻是一位先前名不見經傳的導演——李克龍。
導演李克龍
世紀之交算起,以演員身分入行的李克龍,打拼了超過20年,並在藝術總監、導演、編劇、演員等身分之間不斷切換,游刃有餘。
在此期間他為CCTV6電影頻道創作了近數部數位電影,執導的《少年棋王》更是得獎眾多。
《大紅包》之所以能爆發出的如此巨大“能量”,並非是偶然,其實是導演多年努力的集厚積薄發。
在《大紅包》大獲成功後,李克龍並未在喜劇的舒適圈裡持續深耕,打造自身的標籤,而是在閉關一年半後,拿出了一部有濃厚懸疑色彩的高智商犯罪電影《數字獵兇者》。
《數位獵兇者》海報
而這次他不僅自編自導,更一人分飾兩角,出演了片中「一正一反」的兄弟二人。
從成功的喜劇導演,到挑戰自編自導自演犯罪電影,這巨大的跨度讓人費解,所以帶著這些好奇,我們採訪了這位全能電影人。
沒想到這一聊,還挖了一個關於電影夢的好故事。
堅持夢想,總有希望
1979年出生於山東濱州的李克龍,從小就有一個電影夢,看著電視裡新鮮的世界和各色的人物,他彷彿走出了小城,邁向楊德昌所說的「三倍生命」。
彼時,第五代導演異軍突起,陳凱歌、張藝謀等中國電影大師,創造出了一批具有中國特殊形式又隱含時代思潮的作品。
尤其是張藝謀執導的《我的父親母親》,成了李克龍夢想的起源。據他介紹:「張藝謀在電影中精緻、唯美甚至過度濃烈的畫面色彩,每一幀都富含感情和詩意。整部影片就像一道泉水輕輕流淌。銼盆鋦碗象徵著那時感情的樸素、單純,隨時可以修補。
《我的父親母親》片場
看著這些能觸碰時代肌理的作品,李克龍也想走上這條造夢之路。不過當時在山東老家,電影不能成為李克龍的謀生手段,加上沒有入行的門道,所以他只好“曲線救國”,考入師範學院學習音樂,畢業後成了一名教師。
照理說,這是不錯的歸宿,也是很多人的追求。但夢想對李克龍來說不是消耗品,即使已經成為光榮的人民教師,也沒能磨滅他對光影的熱愛。
某日,他在監考間隙,偶然看到電線桿上貼的北京電影學院招生廣告。雖然僅有寥寥幾字,但用李克龍的話說:「心裡的那團火瞬間重燃起來了。」
在亢奮狀態下,他竟然忘了學校,忘了等著他監考的學生,第一時間回家收拾行李,向夢想邁出了第一步。
兩年後正值世紀之交,李克龍首次“觸電”,客串了自己的第一部戲《少年英雄方世玉》。完成了從山東小城教師,到銀幕內外電影人的身份轉變。
李克龍
隨著對影視拍攝規則的慢慢了解,李克龍的想法也更加成熟,並堅定了創作自己作品的目標。為此,身為演員的他在劇組甚麼活都乾,甚至是劇務、統籌、副導演等瑣碎的“雜活”,只為更貼近整體的理解創作。
只是一位普通的年輕演員,想當導演談何容易。
對投資人而言,電影電視劇都是商品,把錢投給沒有經驗的年輕人,大概率是賠本還賺不到吆喝。
幸好李克龍不僅有一腔熱血,還有獨立撰寫劇本的能力,這成為他轉型導演的關鍵一招。
閒暇時,李克龍一次又一次打磨劇本,最終他憑藉自己的創作熱情和誠意用好故事,成功打動了資本。 2007年,他獨立執導長片處女作,為投資人小賺了一筆,也正式開啟導演生涯。
喜劇不是鬧劇
李克龍執起導筒後,展現了難得的創作能力與創作熱情。
2008年,他執導的電影《老五的奧斯卡》,被評為廣電總局國產精品電影,並獲得2009年廣電總局國產電影扶植金。 2014年驚悚電影《花咒》,被譽為「最美恐怖片」。 2015年電影《少年棋王》獲得第16屆華表獎、北京青年電影節最佳兒童片提名…
更難得的是,截止2016年,李克龍共為CCTV6央視電影頻道創作了近40部數位電影,效率驚人。
李克龍
2016年,他再次跳出舒適圈,義無反顧的紮身網路電影產業。
彼時的網路電影還未摘掉「粗製濫造」的標籤,滿屏都是妖魔鬼怪和擦邊球的內容。李克龍並沒有順應“市場解讀”和“觀眾需求”,反倒從生活出發,創造了多部極具現實性的作品。
其中《差等生喬曦》聚焦於“問題少女”的教育問題,《S4俠降魔記》的主角是一名“北漂保安”,二者都以喜劇為載體,聚焦特殊人群,並揭示出不易發覺的社會現象。
最終,《S4俠降魔記》網路分帳高達1850萬,電影頻道版權賣到近200萬,總票房位列2018院網同播電影榜首。從真人秀節目出發的《不良千金》也殺出重圍,拿到了8000餘萬的點擊量,成為了網路電影的爆款項目。
李克龍在《差等生喬曦》片場
從李克龍的創作經驗看,漫長的職業生涯,他在保質保量的同時,也兼具主題探索的野心。據他介紹,對電影的熱愛,對現實生活的關注以及對藝術探索的追求,剛好是支撐他能一直保持動能,並拿出優質作品的關鍵。
譬如創作《大紅包》的緣起,就是他曾在網上看到的一則社會新聞:一名男子走投無路,想出了辦假婚禮騙彩禮錢的損招,並找個了假媳婦配合演戲分錢。原本這個騙局沒啥破綻,彩禮錢二人也瓜分完畢,誰料男子見色起意,想來個假戲真做,女子不從,男子竟痛下殺手,最終釀成大禍。
這段編劇都不編不出來的案件,李克龍卻想到可以改編成電影,創作成喜劇題材的《大紅包》,並獲得了票房和觀眾的認可。
李克龍在《大紅包》片場
其實喜劇講真實故事,絕對是地獄難度的創作方式。
但創作過多部喜劇主題電影的李克龍,對喜劇有著獨特的觀察,這也是他能透過《大紅包》一鳴驚人,被大眾所熟知的關鍵。
在他看來,喜劇絕不等同於鬧劇,傳統的肢體搞笑,已經不再被市場接受。而像開心麻花與大碗娛樂等公司,已經透過故事與台詞,在喜劇題材上玩出了新玩法,即透過精心打磨的包袱設計,加上隱含反轉的戲劇結構,讓觀眾獲得意料之外的喜劇體驗,從而加強喜劇效果。
訪談中,李克龍將這類高級的喜劇,稱為「新喜劇」。從票房表現來看,《大紅包》自然可以算在其中,但李克龍卻謙虛地說,自己還在探索「新喜劇」的路上。
李克龍客串《大紅包》
藝術上盡力做到盡善盡美
這套從現實出發的方法論,讓李克龍可以走上探索不同主題的道路。
這次李克龍挑戰犯罪題材創作《數字獵兇者》的靈感來源與《大紅包》類似,同樣不是憑空臆造。
電影的主角陳正是一名“數學天才”,他因誤打誤撞,透過數字推演協助警方還原了劫匪肖像,被市民尊稱為“數字俠”。
這個看似和普通生活有距離的人物,其實也來自李克龍現實中的一個朋友。這個朋友就是個數位天才,只要跟數字相關的東西就可以過目不忘。甚至業餘時間還會挑戰世界級的數學難題,有成功破解。
從這位朋友的神奇之處出發,李克龍逐漸豐滿故事和人物,最終創造了具有巨大反轉與濃厚情感密度的《數字獵兇者》。
《數位獵兇者》海報
這種題材既不好拍,也不好演,尤其面對自己創造的故事和人物,李克龍更加強調對電影藝術本身的苛求,希望一切環節都做到盡善盡美。
據他透露,現場劇組為了增強現實性,用了大量實景拍攝,甚至爆破場景都是真炸真拍,難度極大。
所以在演員的選擇上,不僅要能接受實景爆破的拍攝風險,還要有一人分飾兩個極端複雜人物的表演功力。
有多年表演經驗的李克龍一咬牙一跺腳,決定親自飾演片中的陳正和陳默兩兄弟(劃重點)。自編自導自演完成了《數字獵兇者》這部作品。
《數位獵兇者》海報
拍攝中他從爆破場景中殺出重圍,彈片從身邊劃過,雖然當時沒覺得恐懼,但回想起來依然心有餘悸。
因為自導自演,他還要為自己提出更高的目標,為了把所有細節做好,他邊演邊看著監視器,著實吃了很多始料未及的苦。
但這一切艱辛在李克龍看來,都是為了將電影拍好的「必修課」。
從《大紅包》到《數位獵兇者》,乃至未來的所有作品,踏踏實實、步步為營的把一切細節做好,不忘初心、堅持匠心,這就是李克龍,創作的唯一方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