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壯個人資料:我年紀確實大了,但還是得為電影鞠躬盡瘁

2023-11-30田壯

在中國第五代導演組成的電影「夢幻隊」中,相較於張藝謀和陳凱歌導演持續的主動進攻,田壯近年來在電影圈更多的工作是擔任監製,為年輕人保駕護航,並因「演員」的身份而「圈粉」不少。

身為中國第五代導演的核心人物之一,田壯從1980年開始就陸續拍攝出《紅象》《獵場札撒》《盜馬賊》等有影響的電影,之後的《小城之春》《吳清源》等片亦廣受業界追捧。

在剛落幕的第四屆平遙國際電影展上,田壯壯被授予「臥虎藏龍東西方交流貢獻榮譽」。快70歲的田壯領獎時說:“我覺得這個獎給我是一個提醒,提醒我年齡確實大了,但是還得為電影鞠躬盡瘁。”

田壯壯在平遙影展的導演大師班上與賈樟柯還進行了對談,講述他的電影故事。田壯坦承電影讓他對很多事情有了認知,讓他知道在有生年華裡應該做些什麼,而電影在給了他信仰和希望的同時,也讓他曾經打過退堂鼓,甚至於現在,也會有猶豫,有一點不知所措:“不敢拍電影,現在電影太貴了。”

曾被母親於藍開玩笑說鼻子有點塌做不了演員

田壯出生於演員世家,父親田方拍過《壯士凌雲》《風雲兒女》,是北京電影演員劇團第一任團長,母親於藍更是以出演《烈火中永生》《革命家庭》《林家鋪子》等電影知名。

可是從事電影職業,卻並非田壯的“第一志願”,“我們家是特別不希望我做電影,我小時候想過很多志願:解放軍、工程師、科學家,唯獨沒有想過做電影人,而且我媽媽常跟我說你的鼻子長得有點塌,當不了演員,所以我從小沒有這個愛好。來了,然後一做就做了40多年。

田壯當兵轉業後,到了電影製片廠當攝影助理,就在山西大寨駐寨,「那時候大家都願意來大寨,因為大寨有一台阿萊攝影機,膠卷可以隨便用,但是你每天大概要早上五點起來,晚上十點才能回去,因為大家吃飯、學習、勞動都在地裡邊,回去就是睡覺。覺得挺枯燥的。 ,我就回北京來了。

回憶大學生活,田壯笑說自己當時挺叛逆,不會特別循規蹈矩地做事情:「我當時上學不是好學生,表演分特別低。我曾經給老師搗過一次亂,上表演課的時候,我說我們為什麼不能在戶外?麼要去戶外上,我說電影不是老在屋裡拍的,也不是在舞台上演的,我說大家應該有跟環境的那種關係,然後就帶著一群同學在外面拍了一個片段,就是後來劉曉慶演的一個片段,也是對電影的一種嘗試。

對田壯而言,在電影學院的這段學習時期,是他最自由的時間,那時最快樂的事就是看電影,每個星期看兩場電影,一場是在學校,一場是進城,「進城看電影的票很少,都請美術系的同學畫假票,基本一場電影進去了就所有的地方都站滿人了,都是本科生。一樣,一起看電影,一起討論,師生教學是相互的。

比起老辣的作品,更喜歡年輕的習作

田壯導演作品不多,2009年拍完《狼災記》十年後,才在2019年開拍新作——根據阿城《樹王》改編的《鳥鳴嚶嚶》,「也是特別偶然地幫人做監製的時候,有個朋友說,你自己就不再想拍一部戲嗎?不起來拍什麼。說有一個東西能拍,但是很難拍,就是《樹王》,我不知道怎麼拍,也許能拍成一個電影,就這麼著就拍了,今年1月初停了機。反正片也剪完了,我也不知道未來會呈現什麼樣,但想把這個《樹王》拍好確確實實挺費力氣的。我腦子不太好。

的確,田壯的早期《獵場札撒》和《盜馬賊》,分別是以藏族跟蒙古族的故事為背景,以及《狼災記》《茶馬古道》等,都很難稱得上是「大眾」電影。對此,田壯壯說自己更喜歡那種故事性不是特別強的故事,「情感和情緒那種東西可能是挺吸引我的。我挺痴迷這些東西的,我也更喜歡拍虛一點的題材,比如自由與束縛、生與死、人與神等,我並不是想具體談到哲學層面,只是想透過一個狀態來表達自己對這種東西的感受。

再比如田壯拍《吳清源》,他說雖然一般觀眾也不太看得懂專業圍棋比賽,「信仰你也看不見,但我就覺得這個能拍成電影好像挺有意思的。所以我好多東西都是這樣子,就是軸在一個地方了。像我插隊那時候,我插隊在東北,讀這個作品,就像我那個時候能感覺到的那種天地,感覺到當地的陌生人和那塊土地上的所有東西,開始都是陌生的,你慢慢地接觸到他們,慢慢地跟他們產生和諧,產生衝突,最終其實是產生了你自己。

在田壯壯看來,「電影分兩類,一類是年輕人拍的,可能很粗糙,有很多毛刺,很多不完美的地方,但是那個氣勢,那種闖勁,那種創造力是特別難得,特別有個性。熟了,我們拍電影已經很老辣了,那個就是作品了,年輕時拍的叫習作,我更喜歡習作給我的感受,它有一種你已經沒有了的,但是你又特別喜歡,覺得你曾經有過的那種相識感、親近感。

提倡教中小學生學電影

2002年,田壯回母校北京電影學院執教,擔任導演系研究生導師、系主任。田壯認為電影應該算是一種美育教育,所以他一直在提倡教中小學生學電影,而這種觀念,田壯壯坦承受日本導演小栗康平影響很大。

田壯回憶說,在電影學院上學時,他非常喜歡小栗康平的《濁之河》,後來去日本籌拍《吳清源》的時候,曾向一個日本記者詢問小栗康平,巧的是這個記者正知道小栗康平在旁邊有個酒吧喝酒。田壯就說想請導演過來喝一杯,記者說小栗康平導演是挺難接觸的一個人,他打電話問問,結果小栗康平真的應邀來了,兩人由此成為好友。

一次田壯與小栗康平聊天,那時小栗康平一共就拍了五部電影,「我問他就拍了五部電影,平時拿什麼養活自己呢?他說自己平常有電影課,一直在小學裡教孩子們看電影。學院的教學當時讓我感覺學生腔太重了,好像跟生活特別遠。每部電影都得到了很多獎,他卻在一個縣裡面教孩子,教小學生看電影,我就想自己能否像橋樑一樣,讓社會上的東西和教學有一種疏通。

第六代導演的崛起,我只是一個做了點活的人

1997年,田壯在路學長導演作品《長大成人》中出演朱赫萊一角,奉上其大銀幕首度演出,這也是他最初監製的影片之一,包括王小帥、賈樟柯、朱文等許多第六代導演的作品,都與田壯壯有關,但田壯壯自謙:“說到底第六代真的不是我的功勞,要說起來應該是韓三平的功勞。”

田壯的好友、曾經的香港影評人舒琪給田壯壯寫過一封信,「他在信中推薦給我一個學弟,說叫王小帥,他拍了一部《冬春的日子》,非常好。舒琪問我能不能有機會幫他。 ,一直都沒成。

當韓三平到北影廠當廠長時,田壯壯已經離開了北影廠,韓三平就找田壯壯回來讓他幫忙,「我說我不想拍電影了,能幫你什麼忙?他說你想做什麼? 那時候我覺得欠小帥他們一個人情,我說我想做青年導演的電影。作品,我覺得北影廠在電影界裡的口碑會特別好,我說我願意為你做這個。的這群孩子找來了。果那個要拍了,可能《瘋狂的石頭》就沒那麼瘋狂了,比《瘋狂的石頭》早十年,是一種類型的東西,也是特別黑色幽默的一個東西,但當時我說這個劇本還要調整很多,就先拍了他的《長大成人》。部電影,都還不錯。到三十萬元的片子。

現在,田壯依舊扶植著年輕導演,而說起現在的年輕導演和第六代的不同,田壯認為第六代導演的作品,可以讓他清楚地感覺到他們的美學和電影製作的整理歷程,“現在的青年導演有時候會讓我有一點點猶豫,可能是因為這幾年電影市場的需求太大,電影市場對電影本身的態度就滲透到電影裡邊來了,所以很多青年導演會有一些尷尬,有一些猶豫。一些電影劇本,覺得好像還差一點感覺,但又不是不能做。

而現今年輕導演的這份尷尬、猶豫,在田壯壯看來也是很正常的,「因為電影的門檻確實越來越低了,馬丁·西科塞斯談漫威電影不是電影的那篇文章我看了很感動,可能電影對於我們來講還是太神聖、太重要了,或者說電影是我們一生為伍的一種創造形態,所以我們會對它要求得有點苛刻。

今後的所有時間可能都是幫助年輕導演

無心插柳的是,田壯做演員卻很成功,出演的張艾嘉導演的《相愛相親》和劉若英導演的《後來的我們》讓田壯壯大受觀眾好評,並頻頻獲得演員獎項提名。對此,田壯表示自己並不是一個演員,「可能是因為一些經歷,其實每一個人都能扮演一些與自己很像的角色,但我其實覺得我還不是演員,演員是需要扮演很多角色的。 」

田壯壯把演員分成三種:一種演員永遠一個樣子,所有的戲需要他這個樣子;另一種演員是他演什麼戲都認不出來,最後發現他是演員,是他演的;還有一種演員是你知道是他,也能夠接受他,他所有的角色扮演得都挺有神采的。這三種形態的演員沒有什麼優劣或沒有什麼對錯,“每個演員呈現出來的東西都和自身的氣質、形象和遇到的導演有很大的關係”,而演員應該找到自己的定位。

做了幾十年的電影,年近七旬的田壯壯卻無奈於感覺自己離電影越來越遠,他稱賈樟柯是職業導演,而自己只能是業餘導演,要靠工資活著,「我覺得拍電影對我來講就是你想表達的電影語言、電影方法,然後你要挑戰自己。影都不一樣,都有它自己特別的質感、特別的氣質在裡面。特別想拍的電影,還是得要顧到觀眾、市場,就會覺得有點猶豫,就會有一點不知所措。

田壯壯希望有另外一條院線,這條院線是相對自由,相對學術性,相對小眾,常年放的都不是娛樂性電影,「其實我們生活裡也是這樣,有的時候我們想吃一點好的,想喝點酒,有的時候就想喝一點水,有時候什麼都不想吃。 。 我老說現在好多人不是認識電影,是認識電影院。

田壯壯說自己今後的所有時間可能都是幫助年輕導演,「做監製,或者做策劃,我覺得自己做什麼不重要,電影能拍出來,能夠有很多人喜歡,甚至能夠走到世界上去,我覺得這是對中國今天的文化、今天的人的狀態的一種最好的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