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透」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鞦韆索」
1205年,已經80歲高齡的陸游,看著牆上的這兩行詩,他怎麼都不敢相信,原本應廝守一生的人,故事的結局會是這樣。
這是千年之前,大詩人陸遊和他的前妻唐婉在沈園給對方留下的「訴情」詩句。在那之後,唐婉鬱寡歡、一病不起,最後撒手人寰。
「她不能生育,把她休了!」
那一年,陸遊32歲,唐婉29歲,二人本是情投意合,卻因陸遊母親的從中作梗,導致相愛之人不能廝守到老。 在那之後,陸遊與唐婉,也寫了一份最感人的愛情故事…
生於兩宋之交的陸遊,飽腹詩書,在20歲之前,兩次參加科舉考試,卻未能如願以償。
連番受挫,他的母親擔心他從此一蹶不振,便決定為他安排婚姻,希望他有了家庭的羈絆,可以奮發圖強。
「我的兒子博學多識,與您的女兒相得益彰。」「我的女兒知書達理,確實是一對佳偶。」
1144年,在鄭州通判唐閎的家中,原淮南東路轉運判官陸宰與其為他們的子女談下了一樁婚事,而這也成就了流傳千古的愛情故事。
在定下婚約之後,20歲的陸游和17歲的唐婉皆是滿心期待,二人是表兄妹的關係,卻對對方都是一見鍾情。
不久後,二人大婚,而他們的婚後生活也是充滿了詩意和浪漫,他們一同遊歷山水,共飲美酒,高歌一曲,當酒意漸濃時,便攜手回到書房,共同創作詩詞,這樣的生活,好不愜意。
然而,在外人看來極為甜蜜美好的婚姻,在陸母眼中,卻是一件可恥的事。
在結婚之後,陸游似乎已完全沉浸在愛情之中,失去了對事業的追求和進取心,這讓陸母很是擔憂。
因為陸家是農民起家,陸父剛從朝堂上退了下來,要是兒子不能考取功名,陸家的興復恐怕就無望了。
於是,在那之後,陸母便想方設法想要拆散陸游和唐婉。 在剛開始,她私底下與陸游談論過多次,卻都遭到陸游的拒絕,因為他是真心愛唐婉的。
可陸游的堅守,卻始終是敵不過母親的決絕。三年後的一天,一紙離婚協議書擺在了唐婉的面前,理由也很簡單,多年不能為陸家生育。
在那個封建的傳統社會,女子“不能生育”,可謂是犯了大忌。那時候,即便陸遊心中百般不捨,但還是被母親強迫簽下了離婚協議書。
就這樣,這對本應廝守一生的佳人,被陸母狠心拆散了……
四年之後,27歲的陸遊與前妻唐婉在他們的「愛情花園」沈園再次相遇。
此時的他們,都已經再婚了,陸遊娶了一個尋常人家的女子,還生了兩個大胖小子,而家世顯赫的唐婉則是嫁給了宋朝的皇族宗室。
在沈園的相遇,二人心中有萬千詞彙,想要於對方訴說,但二人卻很有默契地相視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對方。
陸游知道,如今他們二人是身份有別,本不該相見,可心中的那一份思念,卻始終未曾消失,猶如一根刺,一直插在他們心中。
“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
陸遊拿起小石子,在沈園的牆上刻下了象徵著他們愛情的一首詩《釹頭鳳》,以表自己心中所思、所願。
之後,二人揮手道別,期間,兩個相愛之人,未曾說過一句話。
離別之後的陸游,本想繼續考取功名,卻遭到了當時那個歷史上的大奸臣秦檜的針對,屢戰屢敗。
陸游,這位胸怀大志的南宋才子,最終還是敗給了現實,只能失意地四處流浪,他的足跡遍布紹興、杭州、錢塘等地,在當地與友人飲酒寫詩,傾訴對世間的不滿。
1156年,這是陸遊人生當中最悲苦的一年,那個他心中日思夜想,甚至做夢都想見上一面的女子唐婉,離世了。
陸遊思念唐婉,唐婉又何嘗不是掛念著陸遊。
在與陸游離婚之後,唐婉表面上看似堅強,只有在夜深人靜時,她才會在黑暗寂靜的房間裡,表露內心的苦楚。
終於,在一個秋風瑟瑟的下午,她無法再忍受這種痛苦,獨自一人來到了與陸遊最後一次見面的沈園花亭。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乾,淚痕殘……”
她在那裡看到了陸游的詞,心中的思念和感傷之情噴湧而出,隨即在旁邊和了這一首《釵頭鳳》。
這首詞,成為了她對過去美好時光的最後告別,也成為了她與陸游、與自己人生的告別……
回去之後,積慮成疾的唐婉一病不起,最後帶著遺憾,駕鶴西去。
很快,消息傳到陸遊耳中,32歲的他,哭得像一個孩子,眼淚浸濕了他的衣襟,每一滴,都在訴說著人世間的無情和不公。
在唐婉過世之後,沈園成為了陸遊最常來的地方,在這裡,有著他與唐婉最美好的回憶,它想一根刺,深深地刺進了陸遊的心中,時間無法將它拔出,只能刺進更深處…
思念很苦、很痛,但陸游卻是甘願承受。
那時候,他一次又一次去到沈園,踏遍每一次角落,尋找那彌散的記憶和她的味道。
40歲、50歲、60歲、70歲,最後再到85歲,從與唐婉離婚之後,一直到陸游離世,他心中一直記掛著唐婉,那個心中的“伊人”。
每每看到牆上的《釵頭鳳》,陸游都是百感交集,他與唐婉不到3年的婚姻,自己卻守望了一輩子。
或許,晚年的陸游在月光之下回首過去的時候,他自己也會後悔,後悔當初為什麼沒能阻止母親,沒能站在唐婉這一邊,如果他這樣做的話,或許故事的結局就是美好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