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
2021年,迎來建黨一百年華誕。中國共產黨的100年,是不忘初心、牢記使命、接續奮鬥的100年,是解放思想、實事求是、與時俱進的100年,是開創歷史、奠定基業、開闢未來的100年。為慶祝建黨100週年,本刊特別推出專題報道“我是共產黨員”,節選人民日報出版社“百年大黨群英譜”系列圖書的精彩篇章,同時派出記者採寫一線黨員的生動故事,讓一個個立體豐滿、真實感人的共產黨員向我們走來…
安徽省鳳陽縣小崗村黨委會第一書記 沈浩
沈浩墓碑前的大理石上,有一片已被燒黑,那是清明期間,安徽省鳳陽縣小崗村村民三三兩兩自發來祭奠沈浩時燒紙錢留下的。
2014年清明節,大包乾帶頭人之一的嚴立華又照例去祭奠沈浩:「你一個人來了小崗,清明了,我來看看你。也許當時我們就不應該按紅手印把你留下……”
紅手印,在小崗村有著不尋常的意義。
1978年初冬,小崗村十八條好漢以「託孤」的形式按下紅手印,掀開了新時代中國農村改革的序幕。 30年後,樸實的小崗村人為了把沈浩留下,一共按351個紅手印。 「他是我們的親人哪。」「這孩子好啊,能幹事!」「他不圖一點私利,是難得的好幹部。」這些都是村民最質樸的表達。
日夜走訪村民,當幹部不圖虛名
小崗村友誼大道兩旁,小樓林立。放眼望去,四車道的柏油馬路兩旁集聚了數家億元企業,來大包乾紀念館參觀的遊客絡繹不絕。如果你不告訴你這是個鄉村,你甚至會誤以為這是一個現代化小鎮。
2004年,當臉孔白淨的沈浩剛到小崗村時,大家投來的是懷疑的目光。大包乾帶頭人之一的嚴金昌在心裡嘀咕:“省城來的干部,是想藉小崗村名氣‘鍍金’吧,肯定沒兩個月就走了。”
可讓嚴金昌沒想到的是,沈浩剛到小崗村1個多月的時間裡,每天起早貪黑,圍繞「小崗村究竟要怎麼發展」的話題,挨家挨戶走訪村民,30多個日日夜夜,沈浩將全村108戶農民家跑了至少兩遍,將小崗村的「家底」及大伙的想法都裝進了心裡。
當時村裡僅有一條800公尺長的水泥路,其餘都是泥巴路,“雨天一身泥、晴天一身灰”,大夥都巴望著村里能有更好走的水泥路。知道大家的想法後,沈浩開始跑上跑下爭取資金。為了讓“肥水不流外人田”,沈浩還和幾位大包乾帶頭人合計,“自己的路自己修”。路修好了,一算賬,整整省了20萬元。修路,讓村民們對這位第一書記的看法來了個180度大轉彎,村里人嘆服:“沈浩人實在,不是來圖虛名的。”
在小崗村工作的6年,沈浩不分白天黑夜,都在籌劃著如何讓「中國改革第一村」脫貧致富,乃至把名氣打得更響。他的書桌上擺滿了《鄉村的前途》《中國農村金融調查》等上百本雜誌、書籍;一遇到重大決策,他都要找大包乾帶頭人們坐下來「拉拉呱」。
可以說,沈浩在小崗村的6年,是小崗村發展最快的6年。 2008年底,村民人均純收入已從2003年的2300元增長到6600元,112戶村民搬進了小區;大包幹紀念館等景點的修建,讓小崗村成為國家4A級旅遊景區;曾經沒有一家工廠的小崗村,已引進項目13個,到位資金2.3億元;南連省城的101國道、北至省道307的小崗快捷通道打通後,從村到縣的路程縮短了20多公里。
沈浩雖然走了,但他踏實幹事的創業精神依然在傳承。
眼皮從不往上翻,心中裝滿群眾
小崗村改革大道一旁,有一座黑瓦白牆的兩層徽派建築,這是村敬老院,是沈浩當年為了讓村裡的孤寡老人老有所養而修建的。
午後,幾位老人坐在長廊上曬太陽。當得知我們來採訪沈浩事蹟時,73歲的張道維老人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拉著我們到處看:「這裡有食堂,房間裡還有衛生間,以前我一個人住在草房裡,要不是沈浩,我死了都沒人知道。
沈浩生前的住地離敬老院不遠,從動工到封頂,每晚睡覺前,他都要站在西窗看看那燈火通明的工地。 2009年11月6日,沈浩因積勞成疾,突發心臟病,倒在工作第一線,當時,他的案頭上還放著一張《小崗村近期重點工作責任分解及完成時限表》,其中一項內容是:“小崗村敬老院工程,11月15日前完工。”
沈浩的心中,滿裝著群眾的需求。
村民韓慶江不會忘記,當年他家屋子漏雨,沈浩第二天就開會研究給他修房;困難戶韓德國不會忘記,家裡沒錢給孫兒買奶粉,沈浩從自己口袋裡掏出1000元錢;關友林全家不會忘記,逢年過節,沈浩都要送去慰問金和年貨……小崗村村民們都知道,沈浩住處的門從不上鎖,不論什麼時候,都能推門而入。
大夥對沈浩評價最多的是:「沒架子,眼皮從不往上翻。」來自大別山革命老區的六安市舒城縣幸福村黨委書記楊龍和一直把沈浩當成一面鏡子,時常用他對照自己和身邊的村幹部。
第二批教育實踐活動中,安徽省提出遠學焦裕祿、近學沈浩,力求做到深學、細照、篤行。目前,全省共建立黨員領導幹部活動聯繫點5322個、派出督導組1264個,全省95%以上黨員幹部進村入戶,深入田間地頭,面對面聽取群眾意見建議。
期望活得更有價值,生活似苦行僧
「我們基層不是沒有『四風』問題。現在日子好過了,有些村幹部也有了享受享受的心理。」對照沈浩這面鏡子,楊龍和的話直截了當,「有些村幹部認為,只要集體的錢不裝進自己的腰包,吃點喝點玩點,沒什麼大不了,甚至有個別幹部,群眾不送禮、不請吃飯就拖著不辦事,這樣的'享樂欲'和'奢靡病'應當及時制止。
沈浩生前,桌上一直放著女兒沈王一10歲時的一張照片,相框背面是女兒歪歪斜斜的幾行字:「我愛你爸爸,祝你身體健康,萬事如意。還有,別做貪官。
女兒的擔心是多餘的,在小崗村6年,沈浩不但沒做貪官,反而過得像個苦行僧。 6年時間裡,沈浩一直租住在一間不到20平方米的簡陋平房裡,沒有衛生間,條件還不如村民家;6年時間裡,他對自己很“摳門”,棉鞋,是從地攤花5元錢買的,線衣袖子已經脫線,被房東扔了,可他又撿了回來,說穿上外套就看不見了。妻子王曉勤看著心酸,很不理解:“家裡也不是沒條件買點好的,為什麼你就不能對自己好點呢?”沈浩說:“生活太講究,就容易變質。”
對自己吝嗇,但對村民和同事,沈浩卻非常慷慨。
大學生村官趙玲記得,2008年剛來小崗村,沈浩給他們一批大學生村官屋子安了新空調、裝了電視機、配了新電腦。 “可他自己用的,還是省財政廳淘汰的。”
和沈浩共事了6年的同事記得,當時村里集體經濟沒有錢,為了開展工作,沈浩把自家的桑塔納開來,好多交通票都是自掏腰包,「整理遺物的時候,發現他墊付的油票、交通費、差旅費等各種票據就有數萬元。
「人生的目的,不應是追求奢靡享樂,而應像沈浩那樣做有價值的事情。」讓馬鞍山市當塗縣鑫龍村大學生村官陳邵霏感觸最深的是沈浩日記裡的那句:“作為一個人活在世上,官是當不到頭的,錢也是難以掙盡的。那麼,考慮的應該是怎樣活得更有價值。”
(作者:江琳《人民週刊》2021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