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普通七座商務車裡,張薔邊聽音樂邊糾正自己的粵語發音,幾天后,她將在《乘風破浪》的舞台上表演這首粵語歌。車上坐滿了人,有她的先生兼經紀人鹹國坤,還有助理和保全人員。 「我都餓了……」助理在後座嘀咕,「點菜點菜,馬上點啊,到了就點!看看想吃什麼。」張薔聽見了,忙著張羅。
「薔姐這人厚道,沒那麼多事兒。」樂團DJ呂碩對《中國新聞週刊》說,他和不少歌手合作過,很多人把和樂團的僱傭關係拎得很清楚,自己單吃,為樂團成員訂盒飯,張薔從來都和樂團一起吃飯,把樂團稱為「自己的團隊」。站在《乘風破浪》舞台上,她對那英說“叫我張薔就行,薔薔,薔子,都可以。”
典型的一個北京大妞──張薔身邊的人都這麼說,雖然她1967年出生,已經55歲。呂碩認識張薔不過五六年,但他覺著,張薔年輕的時候八成也這樣,正像她一如當年的爆炸頭和唱的那些迪斯科舞曲,多少年了,居然還是那個味兒。
張薔意外成了一顆時代的琥珀,在外面的世界已然巨變的今天,仍然完好地保存著80年代的獨特光澤。
6月19日,張薔在「非常規巡航」巡迴長沙站。
「你們都是哪的?」
看張薔排練是件開心的事,她和樂團都樂呵呵的,一起搖頭晃腦,儘管排練廳是個地下室,還有點怪味兒。張薔平順的頭髮被兩個大夾子夾在耳後,演出時的爆炸頭,都是假髮,她準備了好幾頂,長短不一,顏色各異。如今,她熱愛的這個髮型不再需要折騰自己真正的頭髮了,不像1985年,在那個燙髮還只能去“四聯”,甚至需要介紹信的年代,她的媽媽擔綱了髮型師的角色。
那年,張薔正要出第一張專輯,她剛好在雜誌上看到了芭芭拉·史翠珊,史翠珊的“爆炸式”髮型一下子吸引了她,家裡沒有專業的燙髮塑料棒,張薔和媽媽把筷子剁成一截,捲上頭髮,皮筋一勒,倒上威娜寶冷燙香波,燙完還真像那麼回事,幸虧她的髮質易定型,燙一次能管不少天,畢竟直到第二年,她才有了摩絲髮膠。
在她第一張專輯《東京之夜》的封面上,張薔頂著爆炸頭,身穿印著英文的大紅色衛衣,戴同色髮帶,專輯選曲大部分由她自己完成,翻唱當時海外最流行的英文、日文歌曲。無論封面裝束還是音樂內容,在當時的背景下,簡直不可思議。她的美學遠超那個時代,多年之後,張薔對《中國新聞周刊》說,這恐怕要歸功於她成長的環境。
張薔從小住在中央新聞紀錄電影製片廠大院兒,跟著在新影樂團擔任小提琴手的媽媽跑來跑去。新影的邊上就是北影,中間隔著個測繪局,張薔在測繪局院裡上小學,每天放了學不是去北影院裡看美工畫背景牆,就是溜到新影廠領導審片子的小影廳,等著看將引進的最新電影和紀錄片。在她孩提的印象裡,北影佈景牆上的烏雲和真的一樣,小孩站在下面,那麼渺小。
張薔還愛往新影廠總編輯的辦公室跑,那裡有很多國外電影資料和雜誌,一個個叫不上來名字的西方歌手和演員,她們的衣著打扮以及生活樣態,指向一個張薔所不熟悉的世界。 「我記得有個女明星長得像豹子一樣,特別漂亮,她們坐在浴缸裡拍照,浴缸裡全是泡泡,還有穿著比基尼騎著自行車的,頭髮吹飛起來。」今天提起這段記憶,張薔仍然會眼睛發亮。
對美與浪漫的嚮往,似乎是一種本能,有一次張薔在愛情片裡看到戀人接吻,她覺得那畫面太美了,回家對著鏡子練,到了學校用課本擋著對著牆練,同學問她:“嘛呢?”她說:“練親嘴兒呢。”
新影樂團要為各類電影、電視、紀錄片、專題片錄音,樂團裡常有國外唱片作內部資料,張薔的母親會把最新的音樂翻錄,這些與當時國內音樂大相徑庭的歌曲是她最早的音樂啟蒙。那時候,短波收音機裡不定時能接收到韓國、日本的頻道,張薔沒事就調收音機,有一天,一首英文歌曲「擊中」了她,那種強烈的節奏讓張薔不由自主地扭動起身體,扭了一會,她覺得身上的毛衣都重了,脫了毛衣繼續扭,直到樂曲結束,張薔楞在那,好像“戀人離開的那種感覺”,她趕緊再去扒拉收音機,可惜再沒有了。直到很久以後,張薔才知道,那是麥可傑克森的《Billie Jean》,音樂類型叫做迪斯可。
上了中學,時光進入80年代,物質雖然還匱乏,但商場裡出現了花裙子、坡跟鞋,王府井的工藝美術商店還能買到耳環,新影廠的小年輕們從各自的“海外關係」那倒騰來二手衣,張薔可以學著雜誌裡的模樣打扮自己了。媽媽手也巧,常仿著雜誌上的款式給她做裙子,張薔成了學校裡的風雲人物,走在大街上常被人截,在80年代初,北京的男孩透過與素不相識的女孩搭話來交朋友,還不是壞事。有一次在小賣部,一個人看見張薔打扮時髦,搭話說:“週末我家有舞會,你來吧。”
80年代的地下家庭舞會,也屬於半違法行為,是公安部門堅決取締的範疇,可是年輕人需要音樂和自由的社交。 「被抓也要去。」張薔說,有一次她參加的舞會被「小腳偵緝隊」舉報,片警來了,讓他們靠牆邊站一排,問:「你們都是哪兒的?」「沒人敢說真話。下次有舞會,張薔照去不誤。
漸漸的,張薔認識的一些朋友開始帶她去北京展覽館、北京飯店、外交公寓等地舉辦的公開舞會,那裡聚集著北京最時髦的年輕人和所謂“外賓”,無論哪種舞會,基本都是迪斯可。那個時代的青年,對外來文化特別有興趣,除了迪斯可,張薔也聽其他音樂,但沒有任何一種能敵過迪斯可對她的吸引。
從小跟著媽媽學小提琴,又有一把獨特的好嗓子,張薔中學時代就決定了自己的人生方向——當歌手,而且要當迪斯科歌手。
1983年,還在讀高一的張薔報名參加了北京海淀區青年歌手大賽,張薔戴著大耳環穿著蝙蝠衫在台上邊扭邊唱了美國著名卡朋特樂隊的歌曲《什錦菜》。多次參加青歌賽、與張薔同時代的歌手胡月後來回憶,80年代上半葉青歌賽對歌手的儀態甚至手臂舉起的高度都有嚴格要求,歌手的身體是被約束的,不能在舞台上隨意晃動。張薔的比賽結果可想而知,有評審告訴她,唱得很好,但是沒辦法獲得名次。
第二年參加央視青歌賽,還是一樣的結果,但機會並沒有讓張薔等太久。 1985年,張薔媽媽上音樂學院時的老同學聽說張薔唱得好,介紹說,雲南音像出版社正四處找人,想錄一些年輕人喜歡聽的歌,讓張薔去試試吧。
「哎呦!您這是迪斯可嗎?」
排練完,張薔領著樂隊、助理……浩浩蕩蕩一群人去吃晚飯,餐廳檔次不低,可能是擔心量小,張薔點了十幾個菜,直到所有人都嚷嚷吃飽了,菜陸續還在上。有人問“能不能退?”張薔說:“點都點了,退什麼退,吃!”
張薔不是個吝嗇的人,也許和少年成名有關,錄第一張專輯《東京之夜》,雲南音像出版社給了她1400塊錢。因為覺得她唱得好,商量好再多錄一張,兩張一共給了她9000塊。那時,中國人的月薪還是兩位數,兩張專輯就讓張薔幾乎成了被人崇拜的「萬元戶」。
在張薔推出專輯的前一年,伴隨著「燕舞、燕舞、一曲歌來一片情」這個紅遍全國的最早的電視廣告,中國錄音機的擁有量第一次超過收音機。與錄音機的普及幾乎同步,張薔的專輯席捲了全中國。
《東京之夜》一經面市就被搶購一空。這盒專輯賣到了250萬張,之後張薔馬不停蹄又發行了《害羞的女孩》《星期六》等專輯,光《害羞的女孩》單張銷售量就達到420萬張。而在20年後,周杰倫創造銷售迷思、拿下當年亞洲專輯銷售冠軍的《七里香》,內地銷售量為260萬張。
英國利物浦大學流行音樂研究所博士,清華大學社會學系博士後王黔當時正在四川上中學,他記得有一次從四川坐火車去北京,一路上無論停在哪個站,站台放的要么是張薔要嘛是鄧麗君的歌。幾乎一夜之間,張薔紅遍大江南北。
80年代中期,中國大陸的原創流行音樂是以《黃土高坡》為代表的“西北風”,那些宏大、蒼勁的嗓門兒,繼承的是仍然是集體主義美學。張薔歌裡直白的快樂和憂傷,才是個人細小又有溫度的情感。她聲音中的自由奔放,與同時代一樣流行的鄧麗君又不相同,且迪斯科是西方正經的舶來品,已經與外面世界隔絕太久的青年人,迫不及待地擁抱了迪斯科,迪斯科不是耳朵的音樂,某種程度,它屬於身體。
王黔記得,那時年輕人聽張薔的歌跳迪斯科,大翻領襯衫與露手指的霹靂手套是必備裝備,他告訴《中國新聞周刊》:「張薔和她所唱的迪斯科具有現代性,不但是對身份和慾望的解放,也是對物質主義的解放。時代的孤品。
1985年~1986年那2年裡,張薔一共發了19張專輯。但由於形象和曲風太過先鋒,在那個晚會歌手為主流的時代,她無法登上象徵權威的電視,只能在一個個錄音機裡詠唱年輕人無處安放的青春。曾有知名詞曲作者找上門,要為她寫歌,只要唱上這些作者的歌曲,她就可以被晚會和電視接納。
可是張薔受不了他們寫的那些歌——“兩隻眼睛在掃射,兩對目光一重——合(戲腔)”“背吉他的朋友去哪裡,我要把那鮮花獻給你……”張薔對他們說:「哎呦!您這是迪斯可嗎?」得到的回答通常是,「我這也是迪斯可」「咱們架子鼓一打,就是迪斯可」。
回憶起那些所謂的“迪斯科”,張薔忍不住樂,“超難聽。我直接就說,你們太不懂迪斯科了,迪斯科不是這樣的,我唱不了。”媽媽見她直言不諱地拒絕大腕,急得在後面直捅她腰眼兒。
張薔承認,自己太直了,不會八面玲瓏,一方面因為她不喜歡那種表現得很「牛掰」把自己當藝術家的人,另一方面,生活無憂,「確實沒到那份兒上」。 「北京孩子,就算什麼也不乾,餓不著凍不著,所以就敢亂推活兒,不要這個不要那個的。」張薔琢磨著,如果自己是個北漂,住地下室,吃方便麵,遇上這麼一大師,給什麼都會接受的,不但接受,還得恭恭敬敬。
直到今天,她這個脾氣也沒改,總說大實話,管不住自己的嘴,和《乘風破浪》的「姐姐」們在宿舍裡聊天,節目組給了多少錢,她都能說出來。找上門的活動,關鍵要看兩點:安全感和開心。張薔置頂的一條微博上寫著:快樂才是人生最寶貴的事。她說自己一直只喜歡賺小錢,賺大錢讓她害怕,這麼輝煌那麼輝煌不就是吃點好的嗎?太好的東西她也不愛吃,飯桌上,她喜歡吃叉燒肉、水煎包、麻辣蝦……最討厭那些概念菜,挺大一個盤子中間放幾顆,圍一堆煙霧,「吃到嘴裡淡吧唧兒的”,太裝。
她不樂意裝,於是錯過了參加晚會、躋身主流舞台坐上一把交椅的機會,儘管1986年美國《時代周刊》採訪了她,將她評為全球最受歡迎歌手的第三名,排名第四的是鄧麗君。張薔是第一個被《時代雜誌》報道的中國大陸藝人。
「走穴」是張薔和同時代歌手共同的記憶。她跟著著名的穴頭郭傳林走過穴,有一次和劉曉慶一起走穴,一天演了7場,平均3個小時一場,晚上覺都不睡,演完一場,把地上的瓜子殼掃掃,下一撥觀眾又進來了。有一場張薔唱完,觀眾沸騰了,開始向場地內扔鋼鏵,像一場閃著銀光的雨。她和伴唱每人撿了一帽子鋼鏵,這個伴唱叫週曉鷗,幾年後他組了零點樂團。
張薔說自己從來和搖滾圈沒有共同語言,但是能感覺到欒樹、丁武、高旗、常寬這些後來的樂隊主唱都已顯露出才華。有一次,欒樹在她家唱了首自己寫的歌,張薔對他說,這歌好聽,你將來會成功的,等著吧。
1987年,帶著張薔走過穴的郭傳林締造了黑豹樂隊,中國流行音樂即將掀開新篇章,張薔卻在這一年選擇出國留學。原因很簡單,最高紀錄一個月錄4張專輯的張薔覺得粗製濫造,拿出去的東西瑕疵太多。有時候她感覺唱得不好,想重錄一遍,但製作人轉身就關上機器,說:“怎麼不好了?這不挺好嗎?”
就像拒絕那些找上門的詞曲「大師」時一樣,她不想委屈著做音樂,音樂本來是帶給她快樂的事,尤其迪斯科,她不能把它變成一個糟糕的東西。
「別再問我什麼是迪斯可」
巡迴長沙站的演出現場擠滿了人,他們跟著張薔的歌聲跳著叫著,幾乎每首歌都是大合唱,並不亞於任何一個年輕“愛豆”的演出現場。這些歌迷大多是95後,例如做設計工作的阿紫,開票的第一時間就搶到了票,她第一次聽到張薔是在大一,2013年,張薔和新褲子樂隊合作,推出了專輯《別再問我什麼是迪斯可》。
張薔留學回國後,嘗試過復出,90年代,她接收到外界的信號——時代變了,迪斯科不再流行,她錄了《彎彎的月亮》,但她馬上發現自己跑偏了,沒有了迪斯科,她就不再快樂。於是,張薔選擇回歸家庭,結婚、離婚、再婚,幸運的是,兩段婚姻都能讓她衣食無憂,那些年,幾乎沒怎麼接觸社會,她像個80年代的倖存者一般,仍然“很軸」地抱著自己的迪斯可音樂夢想,嗓子實在癢癢了,就自費租錄音棚,進去錄幾段。
在張薔蟯伏的那段日子,其實迪斯可並沒有消失,而是隨著商業的發展以蹦迪和迪廳的形式變成了大眾娛樂。根據當時的統計,上海商業舞場的數目1985年為52家,1990年增加到310家,1996年1336家,其中1992年開業的“JJ”大型迪斯科舞廳最受歡迎,每天吸引一千到兩千名顧客。兩年後,北京JJ迪斯可廣場、萊特曼迪斯可廣場、NASA迪斯可中心這幾個純粹以跳迪斯可為經營計畫的娛樂場所,成為首都年輕人最潮流的去處。進入21世紀,以迪斯可為養分逐漸發展出的techno、house等電子音樂細分類型,分化出了更垂直小眾的電子音樂俱樂部。
2006年,一直對上世紀80年代時尚文化和音樂風格念念不忘的新褲子樂隊,推出了回溯80年代情結的專輯《龍虎人丹》。這張專輯被樂評人稱為“一次成功的復古式營銷”,MV中,彭磊和龐寬穿著象徵80年代的梅花牌運動服,腳踩迴力鞋,引發了最早的國潮運動,懷舊逐漸成為消費類型,迪斯可作為復古美學的重要組成部分,再次回歸大眾視野。
英國利物浦大學流行音樂研究所博士王黔觀察到,從2010年前後,全國主要城市裡,迪斯可再度流行了起來,那些高檔的舞廳和夜總會,定期舉辦迪斯可之夜。這次迪斯可的回歸,除了「文化的鄉愁」效應,王黔認為與迪斯可的本質有關。
迪斯可誕生於上世紀60年代紐約和費城的黑人、拉美人以及性少數群體圈子,隨後風靡全美,在誕生之初,它的核心價值是為少數群體發聲和爭取自由的藝術工具。王黔認為,今天長大的年輕一代與上世紀80年代的人不同,他們不是為了走出封閉而被迪斯科吸引,而是他們已經打開的眼界發現了迪斯科的起源和本質,因此要把這個音樂領地搶回來。
當年輕人重燃起對迪斯可的熱情,摩登天空與張薔簽約,由彭磊和龐寬擔任製作人,推出專輯《別再問我什麼是迪斯科》,樂評人張曉舟曾評價,這張以懷舊為題材的專輯是“中國流行音樂史的一個經典企劃”,與其說是張薔在追憶80年代,更像是新世紀的年輕人對80年代的想像。
這個想像是成功的,張薔又收穫了一群年輕樂迷,再度擁有了與當下對話的能力。年輕樂迷的黏度相當高,這讓張薔的每次巡演紛紛爆滿,也讓那些最熱門的綜藝節目看到她的價值。張薔的經紀人鹹國坤對《中國新聞周刊》說,《乘風破浪第二季》《歌手》之前都來找過,都沒同意,一是張薔總說大實話的性格不適合集體生活,另外她覺得自己逢賽必輸,因為自己身上沒有拼搏的勁頭,不喜歡「卷」。但鹹國坤覺得,無論為了這些年專輯裡和年輕樂團合作的新歌,還是為了巡演造勢,還是應該參加,從2020年到2021年,張薔發行了9張原創專輯,等到《乘風破浪第三季》邀約時,鹹國坤把張薔「連哄帶騙」勸了來。
張薔的工作接洽基本上都交給了丈夫鹹國坤,只要滿足她說的安全感和開心那兩條要求就行,其他事情她自己不太操心,除了工作就在家看孩子做飯。她真的會做飯,聚餐時鍵盤手提起炸雞沒炸熟,她馬上指導:“得小火,裹上天婦羅粉,然後用最小的火,不然外面熟了裡面帶血。”
相對真空一般的簡單日月,某種程度保護了她。張薔覺得自己命挺好,只是追求個人熱愛的東西,時代居然一直需要她。張薔的一位歌迷曾寫下一段話:(張薔的歌聲)就像一切都在萌芽時期的、嶄新沒有被破壞的發展,非常完好地保留下來,因時代而產生卻沒有因時代而破壞。
有個朋友說她,「少年得志」和「大器晚成」這兩個互相矛盾的詞,在張薔身上統一了。她對自己生活的願望特別簡單,就是「到了80歲,還能唱起來,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