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斤瀾(1926年-2009年)是繼老舍、楊沫之後《北京文學》的第三任主編,1986-1989年在任期間曾推出餘華的成名作,劉恆、劉震雲的代表作;他是當代短篇小說聖手,與汪曾祺並稱「文壇雙璧」。
作者:趙李紅
「一個作家過世十年,還有這麼多人懷念他是很難得的。」《小說選刊》副主編、作家王幹感慨「有的人生前轟轟烈烈但故去後鮮有人問津;有的人生前少有鮮花掌聲,故去後作品仍被念念不忘,林斤瀾先生就是這樣以人格和作品傳世的作家」。
4月11日上午,著名作家 「林斤瀾先生逝世十週年紀念座談會」在北京作協舉辦。 「林先生是我的老師,1984年到1986年,我在軍藝上學時他給我們講過課。」影片中的莫言先生生動地把林斤瀾的小說比作有營養有滋味的牛肉乾——耐嚼…
「別人叫他老林、林老,我叫他小林。」北京作協原秘書長,80多歲的鄭雲鷺跟林斤瀾打了一輩子交道,當天更是抱病從醫院治療後由通州趕來參會: 「當時劉慶邦還不是今天的市協副主席,還沒有今天的成就和知名度。有一天,小林問我,寫《走窯漢》的那本作者入會沒有?他並不是只顧埋頭寫自己的小說,只顧辦刊物的事,而是非常關心新人的成長,關心文學的繁榮。他一直惦記在心,就來找我說這件事。
「哎哎哎……」「哈哈哈……」林老的熱情和標緻性的笑聲讓許多人記憶猶新。北京作協秘書長王昇山笑談:「敢情網絡語『呵呵呵』的語式林老早就用啊。」上世紀九十年代初到作協工作時,剛三十出頭的他還擔任作協黨支部書記,「支部成員有駱賓基、林斤瀾、劉紹棠、浩然、江山等一干大名鼎鼎的老作家。保護色(汪曾祺語)、是睿智、也是堅持原則。
已是九十高齡的鄧友梅先生無法出席紀念會,特別囑咐作協的同志要會中連線表達自己對老朋友的思念之情——“我們從新中國剛成立時就在一起,我和斤瀾像親兄弟。
遠去的年代、塵封的往事,一個個久違的老同志、一樁樁老故事緊緊圍繞林斤瀾展開,如一場快閃將今天的時光倒回到文學鼎盛的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難怪八零後知名作家馬小淘心生幻覺,本以為是出席一場青年作家讀林斤瀾先生作品的研討會,卻被會場上滿滿的追思、感恩產生濃濃的代入感——「讀過林老的作品,今天又聽到林老人品高潔的故事,我要做林老的讀者…”
「莫言說林斤瀾先生是他的老師,聽過他的課,那林先生則是我文學的啟蒙者之一。」著名作家、北京市作協主席劉恆說:「我跟林斤瀾先生的淵源開始於當兵的時候。六、七歲開始喜歡文學。的《台灣姑娘》,給我印像很深。
林先生1986年到《北京文學》當主編時,劉恆還是個只有國中二年級學歷的青年編輯。那時正在師大脫產學習。 “我的《伏羲 伏羲》發表後,是他在任上為我召開的作品研討會,這是我的第一個作品研討會,也是我唯一的一個作品研討會。”
許多人都有這樣一個共識──劉恆會寫更會說。聽過劉恆講話的人,無不為其出口成章且如書面語般的嚴謹生動、新穎風趣所折服。劉恆爆料林斤瀾先生也是他口頭講話的啟蒙者--「在座的老同事以前見過我在會上發過言嗎?沒有吧。在部隊我也是沒吭過聲,這跟我為人處世有關。記得在這次作品研討會上,林先生說,大家說了那麼多,你不說不合適吧?結果我第一次發了言。 '你小子還挺能說啊。 '林先生笑著誇我一句。我是懷著感恩之心懷念林先生…”
與林老搭檔四年的原《北京文學》執行副主編陳世崇則把林老視為良師益友。最令他佩服的是林老忠厚的人品和長者之風。
「1994年,我離開《北京文學》已有一年多的時候,因病住院。有一天,林老來看我,提著重重的一兜水果。他是坐公車來的,我知道他家到醫院沒有直通車,要倒車的。的人了,他要回家,像來時一樣坐公車,再倒一次車,我的眼眶濕潤了……」「我和林老相識、相處這麼多年,聊過無數次天,他從不向我談起他的不幸,即使在我擔任北京市文聯黨組副書記、北京作協分黨組書記,能夠幫助解決某些問題的那些日子裡,他也從沒有向我提及過生活中應該解決而沒有得到解決的個人問題” 。
被評論界稱為「文壇雙璧」的汪曾祺與林斤瀾,一個是沈從文的學生,一個曾做過老舍先生的助手。但很多人為林斤瀾抱憾,覺得他的文學成就被嚴重低估。
「我只想說,好好讀林老吧,他的那些即使只有幾千字的短文,都是捧著心、凝著血、滴著淚寫下的。」林老在任時的小說組組長、後任《北京文學》社長章德寧因出差未能到場。她在紀念文章中這樣表達:「在中國文壇,還有幾人像林斤瀾一樣,畢其一生,只做一件事,就是寫小說,寫短篇小說。林老不僅有近二百篇短篇小說存世,更撰寫了大量談短篇小說技巧的文論。
汪曾祺先生的女兒汪朝深情回憶了父輩交往和親歷的林叔叔。 「他們談文學時我們不在場,倒是父親去世後我們代表他經常去看望林叔叔。母親去世後在墓地安葬時林叔叔也去了。每逢過年過節我們去看他,感覺就像是走親戚一樣。
汪朝說:「父親『文革』後出第一本書的時候,他不太想寫了,零零散散的篇目湊不夠一本,他就不想出《汪曾祺短篇小說選》。是林叔叔催促說,你態度積極點。親做過很多事…林叔叔過世前我們去醫院看他,那時他的情況還不錯。好了再喝。
林斤瀾先生和《北京晚報》也有著很深的淵源。在工作中筆者就得到他的關心支持。每次約稿他都不會讓我失望。 1994年晚報擴版,「五色土」新建「文學與社會」版。當時的副刊部李鳳祥主任、高立林副主任囑咐我去組些名家稿件。於是我便向德高望重的汪曾祺、林斤瀾求助。雖然他們有還不完的全國報刊的“稿債”,但卻一次次給我寄稿,有時也請人帶稿。在他們的帶動下,眾多作家的稿件陸續在晚報上發表。而珍存的林老《郵民浮想》原稿、信件,讓一段段往事重現…
告別林斤瀾先生遠去的背影,做好人、寫好文章,是與會者的共識。
(原文標題:心懷感恩 追思好人-紀念著名作家林斤瀾先生逝世十週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