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人物誌-陳凱歌個人資料

2023-11-11陳凱歌

我愛北京,不光為了她是我的出生地。在我兒時,北京沒有那麼多人,沒有那麼多車輛。更容易看到的是四個輪的小車,竹子做的,裡頭坐著咿咿呀呀的娃娃,後頭推車的是一樣咿咿呀呀的老太太。臨街的學校書聲朗朗,忽而又安靜了。老人們坐在中藥鋪前的台階上曬太陽,手裡捏著兩個核桃,轉著,虛著眼望著天上飛遠了的鴿群,哨音像是雲的迴聲,淡淡的。熱鬧的地方是廟會。我還記得怎樣欠著屁股坐在拉「洋片」的老式鏡像前,盯看一張張畫面閃過,不敢眨眼,畫面有山水、人物、神話中的故事。拉「洋片」的人一邊搖著鏡箱上的手柄,一邊「嘭嘭」地敲著一面小鼓,被敲亂了心的孩子就交出最後一分錢——更不用說廟會中的玩意兒和吃食了。

節錄自陳凱歌自傳《我的青春回憶錄》

陳凱歌:「我不是一個勇敢的人。」

這一期我們來聊第五代導演裡最具文人氣質的陳凱歌。

陳凱歌出生於電影世家,父親陳懷皚是新中國的第一代導演。可以說,小時候的耳濡目染造就了躋身電影產業的陳凱歌。

馮小剛曾說過,中國需要陳凱歌這樣住在像牙塔裡的導演。陳導的電影無論何時都氤氳著中國的人文氣質,這也常常造成他的電影立意大於敘事。利益過於高深,敘事就會顯得不連貫,也容易讓人看不懂。

《黃土地》

1984年陳導拍攝個人首部電影處女作《黃土地》,該片確立了陳凱歌探討人文主題的創作路線和方向,並獲得第38屆洛迦諾國際電影節銀豹獎等獎項,陳凱歌憑藉該片獲得第29屆愛丁堡國際影展特蘭盃導演獎。值得一提的是,本片的攝影師陳導的同學:張藝謀。這也是兩人的第一次合作。

黃土地拍攝的很有張力,從這裡就能看出張藝謀對於視覺衝擊力的喜愛,每一張劇照都能表現出西北黃土高原壯美遼闊,熾烈高亢的景色。

在這片大地上,知識的落後往往導致悲劇的發生,這裡的女孩從生下來命運就已經被確定,所有的小女孩都會被定下娃娃親,長到15、6歲,就會出嫁。陝北農村貧苦女孩翠巧也未能逃脫命運。

陝西延安八路軍文藝工作者顧青,為採集民歌來到翠巧家。透過一段時間生活、勞動,翠巧一家把這位」公家人」當作自家人。

顧青講述延安婦女婚姻自主的情況,翠巧聽後,嚮往之心油然而生。爹爹善良,可又愚昧,他要翠巧在四月裡完婚,顧青行將離去,老漢為顧青送行,唱了一曲傾訴婦女悲慘命運的歌,顧青深受感動。翠巧的弟弟憨憨跟著顧大哥,送了一程又一程。翻過一座山梁,顧青看見翠巧站在峰頂上,她亮開甜美的歌喉,唱出了對共產黨公家人的深情和對自由光明的渴望。她要隨顧大哥去延安,顧青一時無法帶她走,承諾一定會回來找她。

時間到了四月,翠巧依然沒有等到顧青,在完婚的這一天,她毅然逃出,駕小船冒死東渡黃河,去追求新的生活。河面上風驚浪險,黃水翻滾,翠巧隨著浪頭不見了蹤影。

這部電影有著強烈的象徵性和寓意性,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性格符號,他們是那個時代的烙印,也是整個時代的思考,更是對中國國民性的刻畫。

《孩子王》

1987年的這部《孩子王》是我個人非常喜歡的一部電影,這是一部非常詩意的電影,電影處處充滿著一種思辯氣息。

十年動亂時期,群山環繞的小山丘有一所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學校,師資奇缺。有一天,隊長把一個在這裡插隊7年的知青叫去,派他去學校做“孩子王”,當教師。知青們得知消息後,為夥伴有了出息而高興,熱鬧地為他送行,從此,「孩子王」成了他的雅號。

學校分配「孩子王」教初三,令他吃驚不小。只有小學程度的校長鼓勵他挑起這個擔子。孩子王苦惱的事真是不少。學校的政治學習材料堆得像小山,但學生手裡沒有一本書,只好寫大批判材料。批判文章學了一篇又一篇,但孩子們連小學課本上的生字都不認得,「孩子王」感慨萬事端,只得從認字記事教起。

放假了,「孩子王」回隊上看大家,大家玩得很開心,他卻提不起精神。臨走時,一心想去學校教音樂的來娣特意把他送了很遠。幾個月過去了,「孩子王」和學生們相處很熟。家境貧寒的王福很想得到「孩子王」手中的字典。在一次佈置作文時,他以字典做賭注,今天就能寫出記敘明天勞動的作文。傍晚,他和父親進山砍竹子,前半夜就把作文寫好了。

「孩子王」告訴他「要寫一件事,永遠在事後」的道理。王福明白輸了,字典也得不到了,他決心把字典全部抄下來。知青們順路到學校看孩子王,起哄一定要讓「孩子王」給他們上課。 「孩子王」一本正經地講著「從前有座山」的故事。這故事從教室傳到另一個教室的學生耳裡,朗讀聲循環往復,不絕於耳。晚上,王福依然就著「孩子王」的油燈抄字典,他已抄滿了一大摞黃麻紙,來娣不理解,問孩子,孩子回答以後去了大隊裡就能抄更多的字了。

「孩子王」以他獨特的教學方法激起了學生學習的興趣,但是卻違反了教學內容。他終於被上級退隊。臨走,他把唯一的字典留給王福,並在桌上寫道:王福,今後什麼也不要抄了,字典不要抄。

同年,陳凱歌赴美國進修電影。 1990年返回中國。

《邊走邊唱》

1991年執導劇情片《邊走邊唱》,該片獲得第44屆坎城影展主競賽單元金棕櫚獎提名以及伊斯坦堡影展最佳影片獎;他在片中採用將故事性和通俗性結合的敘事風格,並融入了對民族性格的思考。

本片改編自史鐵生的小說,由黃磊、許晴等人主演。

曾有盲童跟隨師傅學琴,師傅死前告訴他有一道藥方可以治癒他的雙眼令他重見天日,而這道藥方必須在他彈斷一千根弦後方能從琴匣裡取出來,否則就沒有效用。從此之後,彈斷一千根琴弦就成了盲童的唯一追求。盲童在師傅死後,彈斷了一根又一根的琴弦,不顧人生其他。在歲月的磨練下,小少年成了老琴師,隨著琴音的出神入化,他被村民們尊稱為「神神」。村內出現任何糾紛,大家總愛問神神排解。

例如兩村人鬥毆,神神出場後一陣琴音,原是劍拔弩張的兩方人紛紛退去。這彷彿是當年的老子再生。

神神有一個瞎眼徒弟石頭(黃磊飾),他與村女蘭秀(許晴飾)偷情被村民發現,遭到痛毆,蘭秀因此憤然絕去。

那時的黃磊,許晴真的是嫩出水來。

許晴是真的好看。

黃天不負苦心人,神神終於彈斷了千根弦,他滿懷期待的去藥鋪抓藥,沒想到藥方居然是白紙一張,自此之後,神神一蹶不振,很快死去。沒有神神的民眾又回到了以前鬥毆的時代,他們需要另一個神神。

石頭成為了新一代的神神。

這是一個關於堅持的故事,也是一個關於死亡的故事。

《霸王別姬》

時間來到1993年,這一年,一部改變中國影史地位的影片出現了,這樣的一部佳作,之前沒有,以後估計也不會有。

1993年由張國榮、張豐毅、鞏俐主演的文藝片《霸王別姬》,該片在美國上映時取得了522萬美元的票房,並先後獲得第66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外語片提名、第46屆坎城影展主競賽單元金棕櫚獎以及國際影評人協會獎等多項電影獎項。

故事改編自李碧華的同名小說,大神蘆葦編劇。這部電影無疑是中國電影藝術的巔峰,集合兩岸三地最優質資源的一群人,貢獻了最經典的一部電影。

據蘆葦說,故事是按照商業片的劇本來的,這讓影片的文藝性和商業性有了充足的展現。對於這部電影,我沒有可多講述的,大家去看就好了。對於經典的電影,言語彷彿都是贅述。

《風月》

《風月》不同以往鏡頭的熾熱與張揚,反而極盡柔美的功力。父母雙亡的青年鬱忠良到蘇州投靠嫁入顯赫龐家的姐姐秀儀,龐家上下均吸食鴉片,忠良處處受到姐夫的擠兌和侮辱,一怒一下用鴉片毒廢了姐夫,逃出了龐府。

陰差陽錯來到上海的忠良投入黑幫頭目大大門下,成為利用色相勾引富家太太再向其勒索錢財的「拆白黨」。

而龐府老爺死後,大小姐如意被立為主事,但因族中長老重男輕女思想非常嚴重,派與如意一直要好的遠親端午去服侍如意,並命端午從旁監視制約如意,但端午卻對如意極為忠心。

大大命忠良回到龐府引誘如意,從而騙取龐家財產。但忠良回到龐府後,卻與如意真心相愛,他不忍心再繼續欺騙如意,獨自一人回到上海。

如意又被大大的人接到了上海,並在大大的安排下看到忠良的「拆白黨」勾當,但如意仍深愛忠良。後如意回到龐府,決定嫁給幼時指婚的景家少爺,忠良心理非常矛盾,終於用鴉片毒廢瞭如意,而自己則死於大大槍下。

《荊軔刺秦王》

1998年陳凱歌執導的《荊軒刺秦王》是一部兩級分化十分嚴重的作品,喜歡的人認為知識陳凱歌最好的一部電影,不喜歡的人把他嗤之以鼻,覺得是一部充滿做作的電影。

我個人覺的這是一部非常成熟的作品,裡面更明顯的刻畫了人物的性格特徵,也更加襯託了人物的命運在時代洪流中的無力。這裡面的所有人物彷彿都被物化了。在這裡,「屈原」的影子被無限放大。

“一統天下的大業你忘了嗎?”

「寡人一刻也不敢忘。」

陳凱歌曾經在訪談裡自己說過,他對於屈原這樣的人是一種仰慕,他希望這個世界上多一點像「屈原」這樣的人,可是現在這個社會出不來這樣的人物。對於這樣的人物,陳導也解釋過,這群人統稱為牛X的傻X。

無論是翠巧,程蝶衣,荊軒他們都有著這種人物特質,他們是真正的做到了不忘初心,他們的世界比任何人的都要簡單,這也意味著他們的道路比任何人的都要艱難,就像《霸王別姬》裡菊仙對段小樓說:真不知道是他跟這世界過不去,還是這個世界跟他過不去。 這個他就是程蝶衣。

2005年,隨著資本的大量湧入,陳凱歌拿出了一部人生滑鐵盧的一部作品《無極》,就是按照現在的眼光去評價,也沒難看到那個地步。

那是時代一個新舊交替的時代,中國的國力日漸雄厚,網路的出現為中國帶來了前所未有的變化。

當時在網路上流傳的《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不斷地發酵質變,最終釀成了苦果,時至今日,依然散發著股股惡臭。

網路可以讓世界更快的聯通,資訊更快出現,但是也會出現一大部分的帶路者,這些帶路者往往導致一批盲從的人,這一批盲從的人就是最開始的網路暴力。陳導對於網路倒是看得開,這是一個科技發展的必然產物,也必將隨著科技的進一步發展而淘汰。

「如果這不像我的電影,表示我有進步。」

《無極》的失敗讓陳凱歌懊惱了一段時間,他想用大家都接受的語言去講故事。

《梅蘭芳》

2008年,陳導拿出了《梅蘭芳》,這部作品打從一開始就可以看出陳凱歌是想超越《霸王別姬》的,電影品質也很好,唯獨少了一點,太完美無瑕的人,人物線就會顯得很平,和程蝶衣不同,梅蘭芳的故事注定沒有程蝶衣的精彩。

超越不了自己的巔峰是所有導演的通病,珠玉在前,其他的再怎麼說也必須得是座金山銀山,不然就成了一塊青石磚。就像大多數人說的,前半部的故事拿捏與人物遞進,都可以稱的上精彩絕倫,但是後半部的故事就顯得有點拖沓,平坦。人物是一方面,更深層內在的原因是因為沒有超脫時代所賦予的枷鎖。

《梅蘭芳》雖然已經做到了還原,但是仍然無法超越《霸王別姬》,因為在衝破紙枷鎖的過程中,有更深刻的約束是具有歷史局限性的個體無法超越的,當話語權與市場的金箍收緊,陳唯一能做的就是用他的哲學詮釋一個新的人物,在一個京劇等傳統藝術集體失語的時候,透過人性的挖掘,情節的鑿刻,表達一種態度,一種可以在商業文明中重新建構的歷史淵源。

《趙氏孤兒》

一直在尋找突破自我的陳凱歌在2010年推出了《趙氏孤兒》,趙氏孤兒在中國是一個家喻戶曉的故事,不同的是陳凱歌把程嬰這個角色描繪成了一個深明大義同時膽小懦弱的形象,我很喜歡這個形象,他讓這個故事,這個角色更豐滿動人。

這個時期中國電影的通病就是電影已經成了一個工業體系,開拍之日就已經確定了上映日期,這造成了一大批電影從業人員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他是一個工業,就必須得賺錢。」陳凱歌如是說。

隨後的幾年裡,陳凱歌一直在尋求自己的突破,但陳導的老毛病一直沒變,故事凌駕於劇情。這是浸淫中國文化多年的表現,我們重寫意大於寫實。電影的發展則是要依托故事,一個大多數人看得懂的故事來講述,來反映我們社會的某個問題。

「電影是用來提出問題的,解決不了問題。」

隨後2012年,反映網路暴力的《搜尋》,2015年講隱士的《道士下山》,2016年的《妖貓傳》,一直到去年的《我和我的祖國》都是陳導對於這個社會點點滴滴的感悟,他希望用他的電影去講一些話,做一些事,影響一些人,讓這些問題讓大家重視起來,一起想辦法,群策群力的解決。

第五代導演是經歷過我們民族陣痛的年代,他們的經歷和遭遇讓他們對於這個社會,這個世界,這個國家有著更多不同的見解,他們關注這些民族記憶,不是為了揭瘡撕疤,而是為了不再犯下這些錯誤。

他們是最具中國氣息的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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