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1-19樊於期

荊軻刺秦王之所以千古留名,不僅在於主角荊軻“刺殺”的豪邁,還在於配角樊於期“獻頭”的壯烈,只為謀求那萬中無一的機會,便慨然自刎。但如此一個忍辱負重、為天下而不惜己身的義勇之士,司馬遷老先生在《史記》中卻只有寥寥數語:“秦將”、“得罪於秦王”,這怎麼能滿足後人的好奇心?所以千年以來關於樊於期的身份猜測不斷出爐,其中又以近代學者楊寬教授的“桓齮說”影響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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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寬在《戰國史》一書中認為樊於期就是秦國大將桓齮,他的依據主要有三:

一、樊於期與桓齮名字發音非常接近,也就是音同字通假。

二、樊於期在投奔燕太子丹之前沒有任何記載,在《秦始皇本紀》中屢次出戰秦將姓名,也獨不見有樊於期,這與一個被秦始皇“宗族皆為戮沒”、懸賞“金千斤,邑萬戶”的秦將身份不相符。

{IMG}樊於期

被秦始皇恨成這樣,樊於期怎麼可能是籍籍無名之輩?

三、桓齮消失的時間與樊於期出現的時間巧好吻合。楊寬認為,桓齮在始皇十四年的肥之戰被李牧擊敗後,就不見踪影,而燕太子丹在十五年由秦歸國,按《刺客列傳》記敘,此時剛好樊於期前來投奔。

{IMG}太子丹

整件事一環扣緊一環,乍一看還真是頗有道理。

再加上楊寬教授在近代史學界的地位以及《戰國史》這部斷代史名著的影響力,“桓齮說”在學術界頗有一番市場,比如王立群教授在百家講壇中也認同此觀點。

但“桓齮說”有兩個致命缺陷無法自圓其說!

在說缺陷之前,我們先來看史料是如何記述桓齮的:

{IMG}秦始皇

《史記·秦始皇本紀》:

“十一年,王翦、桓齮、楊端和攻鄴,取九城。”

“十三年,桓齮攻趙平陽,殺趙將扈輒,斬首十萬。十月,桓齮攻趙。”

“十四年,攻趙軍於平陽,取宜安,破之,殺其將軍。桓齮定平陽、武城。”

《資治通鑑》:

“十一年,將軍王翦、桓齮、楊端和伐趙,攻鄴,取九城。王翦攻閼與、轑陽,桓齮取鄴、安陽。”

“十三年,桓齮伐趙,敗趙將扈輙於平陽,斬首十萬,殺扈輙。趙王以李牧為大將軍,复戰於宜安、肥下,秦師敗績,桓齮奔還。”

“十四年,桓齮伐趙,取宜安、平陽、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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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策·趙策四》:

“秦使王翦攻趙,趙使李牧、司馬尚御之。李牧數破走秦軍,殺秦將桓齮。王翦惡之,乃多與趙王寵臣郭開等金,使為反間。”(沒有時間)

{IMG}李牧

缺陷一:否定《戰國策》中關於桓齮戰死的記載。

《戰國策》雖然沒有記述“殺秦將桓齮”的時間,但根據全文應知是秦王政十八年。 《史記》和《資治通鑑》在記載十八年秦圍攻趙時,只出現了王翦和楊端和,確實沒有桓齮的名字。但就此否定《戰國策》中關於桓齮戰死的記載,顯然是有點“以二否一”,看不上《戰國策》的意思。

雖然《戰國策》作者不明、時間難斷、書中還有不少篇章內容荒誕,但畢竟是一部史學名著。而且《史記》和《通鑑》只是沒有記載桓齮的名字,並沒有否定“桓齮戰死”。說不定,桓齮因為十三年的敗績被秦始皇降職使用,十四年之後沒有再單獨領軍,而且職位還不高,所以《史記》和《通鑑》就沒有出現桓齮的名字。

{IMG}桓齮

缺陷二:不合情理

如果樊於期是桓齮,他會因為一次戰敗就叛逃燕國嗎? 要知道秦國對待戰敗的將軍算是極好的,當年,秦穆公對待殽山之役中慘敗的孟明視、白乙丙、西乞術三人“素服郊迎”, 而且還把三人官復原職, “愈益厚之”。

秦始皇就更不用說了,不管是犯錯的文臣還是戰敗的武將,他都沒有苛責。當年尉僚偷偷的掛印而去,秦始皇不但把他追回來,死纏著繼續讓他擔任國尉,還一如既往的信任他。大將李信伐楚慘敗,讓秦始皇既丟了面子又損兵舍將,都沒被殺,而且在後來的滅燕、齊的戰役中繼續讓李信擔任副將。

{IMG}秦始皇

比之他們,桓齮的一次戰敗,而且不是大敗,又算得了什麼?兵敗受責還是叛逃滅族,桓齮會拎不清孰輕孰重?

如果樊於期是桓齮,秦始皇會因為桓齮的一次戰敗,害怕受罰逃走,而誅其全族還不解恨,又重金懸賞嗎?

如果樊於期是桓齮,如此一個畏罪而逃的人,又怎麼能做出“自願獻頭”這樣的壯舉來?

所以樊於期是桓齮的說法,只是臆想而已,既缺乏實錘的證據,也不合情理。

那麼,樊於期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他又是因為何事得罪秦始皇的呢?

{IMG}樊於期

前文已經說過,史料中沒有任何關於此的記載,我們只能猜測,能讓秦始皇做出族誅、堪比封侯的賞賜,可見樊於期得罪秦始皇非常狠!

什麼事能讓秦始皇如此憤怒?有些人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宮闈諱事,還煞有介事地浮想聯翩: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樊於期受到某位貴人(比如趙太后、某位受寵的妃子)的誘惑,稀里糊塗犯下大忌,被秦王知曉或撞見後逃亡。秦王怒,滅其宗族,重賞購其首。

但小編認為這也非常不合情理,如此宮闈諱事,秦始皇只會三緘其口,又怎會懸賞天下,弄得人盡皆知?如果真是這樣,太子丹又怎會甘冒大險收留如此不知輕重,不顧廉恥之人? 所以樊於期得罪秦王絕對另有隱情。

明末小說家馮夢龍在《東周列國志》(屬於演義小說)一書中提供了另一種說法,小編認為就非常合理,而且極有可能是事情的真相。

《東周列國志》中說,樊於期是秦王弟成蟜的手下將軍,不但忽悠成蟜叛亂:“今蒙驁兵困於趙,急未能歸,而君手握重兵”,更是在討嬴政的檄文中揭露秦王“隱私”:“今王非先王骨肉”、“傳檄以宣淫人之罪,明宮闈之詐”,因而為嬴政所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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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從時間上也能對得上,成蟜叛亂是在始皇八年,樊於期在燕國出現時是始皇十五年,在這七年的空白期,樊於期有可能先跟隨成蟜叛亂後“歸於趙國”,後來才投奔到燕國。

{IMG}成蟜

因為“樊於期傳檄討秦王”說,只是小說演義之言,所以既無史料支持,也無佐證推導,但我們不能否認這個猜測非常合理,以秦始皇的性格,大張旗鼓的揭露他的“隱私”,絕對是觸碰到了他的逆鱗,所以嬴政追索天下,也要誓殺樊於期。

這樣,樊於期和桓齮的人生軌跡就有了一個大致的脈絡,桓齮是秦國大將,經常獨領一軍,而且頗多戰功,所以經常在史冊中留名,但因為與李牧的一次戰敗,被秦始皇降職任用,後來在攻趙的一次戰鬥中被李牧所殺,因為此時的桓齮職位不高,所以未被史料所記;而樊於期只是成蟜手下的一名將軍兼謀士,因為在檄文中揭露秦始皇的“隱私”,大大得罪了秦始皇,所以被族誅,懸賞緝拿,最後樊於期為保滅族之仇,甘願獻頭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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