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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27年 燕下都
燕太子丹在議事廳焦急地走來走去,打發傳召荊軻的人還沒回來,不會這次又被放鴿子了吧。
太子丹很早之前就跟荊軻商量過刺殺嬴政的事,荊軻滿口答應,但答應完就沒動靜了,也不見荊軻做什麼準備,太子丹也不知道荊軻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現在秦將王翦剛剛把趙國給滅國了,並且看起來沒打算就此打住,只要秦朝軍隊再渡過易水,燕國很可能就是下一個趙國了,現在形勢已經到了火上房的地步,故此太子丹心如火燎,今天無論如何也要讓荊軻拿個具體方案出來。
日上三竿後,荊軻才姍姍來遲。
看到荊軻,太子丹也顧不上禮節了,立刻迎上去拉住荊軻的手說道:“好傢伙我直接好傢伙!荊卿您可真沉得住氣。現在秦兵都已經打到家門口了,您還跟大爺遛彎似的,想必是有必勝的把握吧!”太子丹言語中略帶諷刺。
“並沒有!”荊軻笑著答道。
“我知道荊卿愛玩笑,但這個事兒咱可玩笑不得。”
“雖然沒有必勝的把握,但方案我早就想好了,只是這個方案需要具備的一些條件,如果不是當下的時機,您是萬萬不會答應的。”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您說。”
“嬴政多疑,大殿之上無論近臣還是他國使者,均不可配劍履,且無理由不可近身。所以如果不能引起嬴政的興趣和信任,刺殺之事是萬萬行不通的,而要達到這兩方面的目的,非有兩件東西不可。”
“何物?”
“秦軍攻城無非略地,只要我們拿出督亢之地,嬴政必感興趣。”
“督亢乃我燕國富饒之地。”太子丹面露難色。
“俗話說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您越捨不得,說明其效果越明顯,嬴政也會眼饞。只要刺殺成功,此地便不會丟失,於我們並沒有損失。”
“荊卿所言極是,這個我同意了,那另外一個呢?”
“嬴政懸賞天下,獻之可得千金封萬戶的死敵樊於期的腦袋。”
“不行不行!”太子丹連連擺手,“樊將軍無錯,常言秦王暴政,被秦王通緝,投奔於我,又經常授我兵法戰策。如無緣無故殺之,豈不是要讓天下諸國笑我畏秦弒友,今後天下人才哪還敢再投奔於我。”
“太子說得沒錯,但如果我說樊於期有可能是秦的奸細呢?”荊軻慢悠悠地說。
太子丹臉色一變,略一思索又說道:“不能!樊將軍出逃後,嬴政殺了他全家,他不可能再為嬴政做事。”
“是不是真的殺了,只有嬴政和樊於期知道。”荊軻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樊於期在來燕國之前,曾到各國避難,雖因各國畏秦,都只是短暫逗留,最後才在燕國庇護之下隱藏起來,之後韓、趙便相繼被滅,現在又北上攻燕,我完全有理由懷疑,嬴政是藉由通緝樊於期為障眼法,實際上是命樊於期堂而皇之地刺探各國情報,找到合縱之弱點,各個擊破,最終橫掃六國。”
太子丹出了一身冷汗。
“這些也只是猜測罷了,就因為這個猜測便殺了樊於期,是不是太草率了?”太子丹內心有些動搖了。
“這個也好辦。”荊軻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我可以私下去見樊於期,將我的刺殺計劃全部告知於他,如果樊於期真的痛恨嬴政,想要為全族人報仇,必定同意我的計劃,因為這是他唯一可以報仇的機會。如果他死活不同意,說出別的話來,那他肯定有問題!我們便可揪出奸細。”
太子丹無言以對,點頭默許,並將樊於期的藏身處告知於荊軻。荊軻馬上去找樊於期,沒一會兒,便拿著樊於期的人頭回來了。
“回太子,您沒看錯人,樊於期並無二心。臣下告知刺殺之事,樊於期毫無猶豫,甘願獻出人頭,遂拔劍自刎。”荊軻捧著用木函封起來的樊於期人頭道。
太子丹撲上來就哭道:“真乃忠臣也!”
不日,太子丹與眾卿客在易水邊給荊軻送行,此一去兇多吉少,不成功便成仁,故場面甚是悲壯,荊軻好友高漸離擊筑相送,荊軻以歌喝之,遂入咸陽。
入秦後,一切按計劃進行。荊軻先以厚禮賄賂嬴政的寵臣蒙嘉,荊軻知道秦王愛劍,便以一把燕王所藏寶劍為媒請見秦王,並說明帶來了燕國督亢之地圖和樊於期的人頭,希望能親手獻給秦王,以示臣服。嬴政同意了讓荊軻帶東西進殿親獻。
嬴政坐在殿上,焦急地等著燕國使臣,他之所以同意使臣進殿,不是因為督亢的地圖,他是要確認樊於期是不是真的死了。因為樊於期最近一次傳回來的消息是:如果有人帶著我的人頭進獻,一定要提防,因為我的人頭是現在能接近大王唯一的機會。
過了一會兒,只見燕國使臣兩個人,一前一後進入大殿。前面那個氣宇軒昂,雖表現出很恭敬的樣子,但觀其身形,如虎如豹,有肅殺之氣。後面那個差點,看起來才不過十幾歲,早已體如篩糠。兩人手裡都抱著匣子,來到嬴政座前皆跪下稱臣。荊軻看到嬴政果真佩戴著自己進獻的那柄寶劍。
“階下可是燕國使者荊軻,秦舞陽嗎?”
“正是微臣。”
“聽說你們將樊於期的人頭帶來了是嗎?”
荊軻心中一喜,果如傳言,嬴政對樊於期確實很重視,對樊於期的關注度竟然大過督亢地圖。心裡想著,將手中的木函打開,樊於期的人頭躍然於眼前。
嬴政心裡一驚,果真是樊於期。看來今天這兩個人要對我不利,嬴政心想。只見荊軻後面的秦舞陽一個人都快抖成兩個人了。
這完蛋玩意!荊軻心想。
“秦王陛下,此豎子北蠻夷之鄙人,未嘗見天子,故振懾不敢動,小人願意為大王獻上督亢地圖。”
“準!”
荊軻打開秦舞陽手中的木函,將裡面的地圖取出,放於嬴政的案上,慢慢展開。嬴政一邊看地圖,一邊時刻提防著荊軻發難,就在地圖完全展開的一瞬間,一把泛著藍光的匕首躍然於眼前,只見荊軻迅速拿起匕首,左手就要來抓嬴政的袖子。嬴政早有防備,看到匕首的一瞬間猛地向後跳開,荊軻一下抓了個空。趁荊軻詫異間,嬴政拔劍要與荊軻一戰,沒想到這把燕國寶劍劍身太長,竟然拔不出來。荊軻一個箭步上來就要繼續刺,他手上的匕首泛著藍光,說明上面有劇毒,只要劃破肉皮,就可能毒發身亡,嬴政只好先躲開,邊躲邊拔劍,但是越著急越拔不出來。此時殿上並無武士,殿外武士沒有嬴政詔不得入內,現在能與荊軻一戰的只有自己。
只見這時殿上侍醫夏無且將手中的藥匣對準荊軻扔了過來,荊軻感覺有東西向他飛來,閃身一躲,沒有砸中。不過就在這稍稍一停頓的功夫,旁邊的侍臣提醒嬴政,將劍鞘背在身後,從身後將劍拔出。嬴政立刻將劍甩到身後,在荊軻再次上前的一瞬間將劍拔了出來,此時荊軻已經來到嬴政面前,眼看匕首就要碰到嬴政的面門,嬴政一矮身,用劍劈荊軻的左腿,這些動作皆在一瞬之間,荊軻沒有想到嬴政能把劍抽出來,故沒有防備,被嬴政一劍將左腿劈斷。果真是把寶劍!
只聽“噗”的一聲,荊軻應聲倒地。倒地之前,荊軻仍未放棄,奮力甩手將匕首擲出。嬴政一歪頭,匕首沒有射中,插在了後面的殿柱上。
嬴政走到荊軻面前說道:“多虧了樊於期,不然朕命休矣!這是他給我傳回的最後一次情報呀!”
荊軻大鄂!
嬴政說完,又在荊軻身上補了幾劍,此時殿外的武士也已經進來,將荊軻和秦舞陽俱斬於殿前。
第二年,秦軍攻破燕都薊,燕滅。
“乃遂收盛樊於期之首,函封之。”——《戰國策·燕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