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自珍簡介代表作(「三百年來第一流」-龔自珍)

2023-01-14龔自珍

自南宋滅亡,蒙古入主中原後,詩的發展進入了歷史低谷期。有元世代的詩纖弱,終明一朝的詩狹隘,而異軍突起的清代詩壇卻抗起了學唐學宋求創新的旗幟,企圖改變這種頹勢。如果人們要細數清代三百年間裡的大詩人,那麼首推的就一定是龔自珍。

龔自珍,字璱人,號定庵,出生於杭州馬坡巷官宦之家。定庵的祖父龔禔身、父親龔麗正均是乾隆、嘉慶兩朝進士。他的母親段馴是清代文字訓詂學家、經學家段玉裁之女,其《說文解字註》影響深遠。段馴工於詩文,著有《綠華吟榭詩草》,頗具體氣。

龔自珍

在如此家學環境下長大的定庵,其涉及學問之廣,舉世罕見,經史百家、詩詞、雜說、人文、地理、金石,訓詂,幾乎無不所窺,可謂遍閱諸子百家,而自成一家之言。且拋開他「清代思想家、改良主義的先驅者」這些頭銜,只談作為詩人的龔定庵。

定庵的童年並非在京城長大,所以投足之間並無官宦子弟流滑之氣。相反得益於一位志趣高雅的母親,他的學問審美自小便十分不俗。 因幼時體弱,故母摯愛定庵有佳,抱以膝下授課, 課以吳梅村詩、方百川文、宋左彞《學古集》。可能被母親疼愛的孩子,個性更肆意任性,他常常不拘所留,招致外怨。

天性對於詩人而言,至關重要。清代田同之的《西圃說》說:「字與詩體格不同,其為攄寫性情,標舉景物,一也。若夫性情不露,景物不真,徒然綴枯樹以新花,被偶人以袞服,飾淫靡為週柳,假豪放為蘇辛,號曰詩餘,生趣盡矣。

詩人一定是天性善感的。無論是人生之短,懷思之苦,失路之悲,還是別離之恨,親疏之感,總要有些激盪填於胸中,總要有些洶湧在心裡澎湃,才能噴發於筆下,發出震撼人心的力量。他的詩作“亦狂亦俠”,幽怨中雜有慷慨,壯烈中合以哀艷,時而激憤,時而纏綿,時而翻湧,時而喜怒,達到了一種奇境。

龔自珍

定庵的詩句又雲「來何洶湧須揮劍,去尚纏綿可付簫​​。」(《又懺悔心一首》)「劍」與「簫」作為定庵詩裡面高度頻繁的一組意象,俁然成了窺測他內心精微世界的鑰匙。 「一簫一劍平生意,負盡狂名十五年。」「氣寒西北何人劍,聲滿東南幾處簫。」「少年擊劍更吹簫,劍氣簫心一例消。」「沉思十五年中事,才也縱橫,淚也縱橫,雙負簫心與劍名。 。如果說「劍氣」比喻志向抱負,那麼「簫心」則是悱惻的感情。當它們雙雙被辜負之時,只有個中性情之人才能感受到這種悲壯。

19世紀的中國正經歷「此三千餘年一大變局也」。舊時代的小農經濟在資本主義侵略下逐漸瓦解,朝廷羈弱,時代晦暗。 「七萬裡戎來集此,五千年史未聞諸。」「憑君且莫登高望,忽忽中原暮靄生」少年定庵在讀完王荊公的《神宗書》之後,便視王荊公為異代知己。 「盡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無悔矣,其孰能訌之乎?」(王安石《遊褒禪山記》)

龔自珍

可惜他仕途坎坷,沉浮宦海十餘年,因不諳館閣體書法,竟不能點翰林。他一氣之下,命女兒、媳婦、妻妾寵婢,統統練館閣。他夫人頡雲女史尤其是書法聞名。每當客人到他家來,如果談到某某翰林,他笑道:“嗤!當今之翰林何足道矣!我家女眷,無一不可以入翰林!她們皆工書法也。”

這樣的待人接物,這樣的佯狂,自然在上位者看來「難當大用」。 19歲時定庵初考順天府鄉試,未中,後八年才考中鄉試舉人。他意氣風發之下寫下「落花風裡別江南」的句子。 “功成倘賜移家住,何必湖山理故簫”,這其中掩蓋不住的入世之心。此後十年,他前前後後考了6次,才在38歲時中了第三甲進士。

「詩漸凡庸人可想,側身天地我蹉跎。」這一蹉蹉竟就是二十年的光陰,耽於考場路上,他何其怨憤。 「縱使文章驚海內,紙上蒼生而已。」他心裡想做的不是一個舞文弄墨的文人,而是經天緯地的能臣。

龔自珍

他在道光時期曾提出移民到西北屯墾,在新疆設省。 「古今雄偉非常之端,往往創於書生憂患之所得。」直到他死後幾十年後,左宗棠收復新疆,他這一設想最終被清政採納。他反對鴉片,得知林則徐受命欽差大臣赴廣東禁煙時,旋即寫下《送欽差大臣侯官林公序》,堅決支持林則徐禁煙。他還提醒林則徐這次禁煙,必定會引起外敵報復,必須“重兵自隨”,“守海口,防我境”。

鴉片戰爭爆發後,作為首要責任的林則徐被道光貶新疆伊犁。而龔自珍也未能倖免,他提出辭呈,在路過鎮江時候,當地人求雨做法,百姓久聞其名,便再三請他寫一首禱告祝詞。他當即揮毫,寫下了第二百二十首己亥雜詩:“九州生氣恃風雷,萬馬齊喑究可哀。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

太史公說:《詩》有之:「高山仰止,景行止。」雖不能至,然心鄉往之。餘讀孔氏書,想見其為人。

我說:餘讀定庵詩,想見其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