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天池個人資料簡介哪裡人(劉天池:每個人都有權利「冒傻氣」)

2023-01-14劉天池

劉天池在排練中

劉天池首次執導音樂劇 夏冬 攝

《天生一對》成功首演 夏冬 攝

羊城晚報記者 艾修煜

7月7日至9日,家庭音樂劇《天生一對》中文版在廣州大劇院成功首演。這部作品改編自德國「兒童文學之父」埃里希·凱斯特納經典作品《兩個小洛特》,講述了一對因父母離異而在不同環境下長大的雙胞胎少女,透過互換身份與人生中「另一個自己」相遇,讓家庭破鏡重圓的故事。憑藉著活潑歡快的音樂舞蹈、溫馨治癒的劇情和讓人耳目一新的燈光舞美,《天生一對》在夏日炎炎的羊城掀起一股親子組團打卡觀劇的風潮。

劉天池,這位校園中的“中戲教師”、演技類綜藝中的“明星教頭”,藉由《天生一對》中文版解鎖了自己的新身份——音樂劇導演。在接受羊城晚報記者獨家專訪時,劉天池不僅詳述劇目背後的創作故事,闡述了自己對於戲劇、表演的思考,認為理智的成年人有「犯傻」的權利,還分享了自己身為母親與兒子的相處之道。

執導音樂劇,是一次“久別重逢”

早在1971年,原版《天生一對》就被日本四季劇團搬上舞台,至今已演出近千場,是一部經過市場檢驗的經典家庭音樂劇。

劉天池坦言,《天生一對》中文版在廣州首演是疫情之下的機緣巧合,但無心插柳的相遇往往更美妙,「飲食清淡,文化熱情」是她對嶺南地區的印象:「廣東人熱愛美食而且家庭觀念很重。

羊城晚報:你是首次執導音樂劇,怎麼形容這次經驗?

劉天池:對我來說,這是「久別重逢」。 1995年,我出國去日本學音樂劇,1998年回國後,我就跟三寶一直在做音樂劇,當他的執行導演,與音樂劇早就有淵源。後來,我成為媽媽,養育孩子一定會拿走很多創作時間,我就專注在教師職位上,沒有再東奔西跑。

現如今,我對家庭生活、對跟孩子的情感連結、對自己都有一個相對成熟的認知了。剛好碰上了《天生一對》這個家庭劇,它也是四季劇團的經典劇目,給我的感覺就是一種「久別重逢」。

羊城晚報:創作過程是怎麼樣的,壓力大不大?

劉天池:去年12月份敲定了要做這部劇後,今年1月到4月間,我在家裡修改劇本、搭建故事,跟劇中的每個角色談戀愛——把所有的角色鉤織在一個世界裡面,讓每個人物都生動起來。之後,我們用差不多兩個半月的時間把這部戲立在舞台上了。創作過程中,我沒有太大的壓力,就想用我最樸實的認知和我感受到的東西跟觀眾溝通交流,沒有太複雜的想法。

羊城晚報:歌手滿江飾演了父親一角,在這部劇中貢獻了自己的音樂劇首秀,為何看中零經驗的他?

劉天池:這個角色要求演員唱要過關,年齡上面要成熟。周圍人推薦了一些男歌手,我分別看了MV和一些演出現場,只有滿江給人一種感覺──他的少年感還在,所以就定了他。

演員確定後,我們捕捉到滿江生活中的一些狀態,貼合滿江本人把父親角色進行了改動,把他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幽默的、憨憨的、比較少年感的特質融入這個角色裡,讓角色更加自如和生動。

羊城晚報:拼圖風格的舞台設計是中文版的創新,這是源自於什麼靈感?

劉天池:日本原版的舞台比較空,因為在20世紀80年代初舞台技術還沒那麼豐富。這次「拼圖」的設計源自於我跟舞美設計師馮磊的共識──人對家庭的記憶是碎片式的,那些能觸動你的記憶看似是碎片,但它串聯起來時,就形成了流動的情感。想明白了這一點,再結合當下流行的手帳元素,我們就開始「拼」接各種元素,確立了舞臺風格。

拋棄包袱,成年人有權利“冒傻氣”

在劉天池看來,「在好奇心和發現事物變化的能力方面,孩子要超於成年人」。因此,她決定讓《天生一對》的故事“反著走”,讓孩子成為大人的引導者。她表示,《天生一對》是一部「給大人看的戲」。她希望成年人拋棄思想包袱和理性的枷鎖,保留一些「犯傻」的權利。

羊城晚報:《天生一對》中雙胞胎姊妹既聰明又有勇氣,相反,身為父母的大人則笨拙很多。這種錯置和反差,是你創作之初就想營造的嗎?

劉天池:對。人們在長大的過程當中,往往被規矩或一些所謂的理性思維固化了,他們直覺性的情感回饋變得薄弱。一系列標籤化、理性的東西,讓成年人在生活裡邊很難再有“呼吸感”,或者說很難再有新鮮感和好奇心。所以,《天生一對》是一部想給大人看的戲,我想讓大家知道內心的情感才是最重要的。要保持情感的流動性,不要過於理性地去生活。這是我創作這部劇最大的動力——我們不是人工智慧,我們每個人都可以也應該有權利「冒傻氣」。

羊城晚報:《天生一對》中,雙胞胎姊妹互換身份,幫助父母破鏡重圓。這是一種非常理想化的解決家庭衝突的方式,並不具備實作價值。你怎麼看待《天生一對》的現實意義?

劉天池:其實,我們都說“藝術來自生活又高於生活”,如果劇本都貼合著現實來走,它就變成法制教育或者是心理情感教育專欄了。藝術一定要帶有童話色彩,將浪漫的情緒給觀眾,而不是直接讓你「學到幾招」。它所承擔的功能是去滋養你自己情感上的幼苗,助其長成一片雨林去進行光合作用。人人都處於現實生活中,我們永遠面臨困惑、泥潭和掙扎,但我們精神上永遠要有希望和溫暖,對吧?

羊城晚報:純真的狀態人人心嚮往之,但是現實的歷練就擺在每個成年人眼前。面對現實生活,我們有什麼辦法去激發和保存我們的純真呢?

劉天池:如果你身為父母,可以跟孩子一起去玩耍,而不是教育他,讓自己參與孩子的成長過程中,一定能激發你的情感和能量。假如說你沒有孩子,那我覺得要盡量給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劃分一個界限,要強迫自己有一個界限,別因工作放棄自己對於生活的探索。一旦你有了這樣的眼界或感知,你慢慢就會實現社會角色與內在心靈的並行成長,感性思維和理性思維得到同時建立,最終完成你自己完整的思維框架。當然,玩玩戲劇也是一件有利於維持純真的事。

羊城晚報:你本人在家庭生活當中,是會以理性思維去認真觀察,還是本著直覺感性相處?

劉天池:從我的孩子出生那一天起,我自己就有一個思考,「喲,來了個老師!他要教我怎麼去當媽媽了。」我生命中一個新的身份確立了,孩子要教我如何當母親。所以,我跟兒子相處時,更多的時候是我去問,我去問他事情要怎麼解決,在他很小的時候,我就開始鼓勵他給我一些建議。

例如,我會問他:「你期待我是一個天天在外面忙的媽媽,還是一個常在家裡的媽媽?」他回答:「你折中。」我也會常常問他:「你現在是需要我還是不需要我?

羊城晚報:你一直是別人口中的「劉老師」。沒想到,在親子關係中,你給自己的定位居然是學生。

劉天池:哈哈,真的是,我是我兒子的學生,是他讓我成為母親,他也是唯一能讓我「母親」這個身分得以建立的老師。

事實上,每個家庭都是一個獨特的課堂,它不可能是一樣的。我從來都不會把我的經驗“教”給兒子,但我會幫他去做“防火牆”,會跟他一起來分析事物三五年後的可能性。我會跟他一起來聊未來,至於當下的具體行為,他自己做選擇,我不參與。

給演員“松綁”,“藝術不用你們扛著”

表演是一門研究人的學問,在劉天池看來,表演老師的職業,會幫助自己對不同人的特質和個性有更多的體察,因而也容易有更多理解和寬容。當面對爭議和誤讀時,自己也會從容待之。在達標的技術之外,她希望演員們能夠釋放自己,打破條框,在扮演角色時“玩起來”:“演員們有時會問我'這段演得好不好?'我會回答'什麼叫好,什麼叫不好,哪有好和不好,你玩夠了就好'。

羊城晚報:你曾因過於投入的教學表現,被吐槽「壓迫感太強」。你如何評價自己的導演和教學風格?

劉天池:事實上,我的風格是喜歡給演員們“松綁”,讓他們不用為藝術獻身,卸掉孩子們這麼大的一個負擔。很多年輕演員會把「我要為藝術獻身」「我要尊重這個舞台」掛在嘴邊,會給自己很多束縛性的標籤,但我常說「藝術不用你們扛著」。

藝術能帶給人最大的東西其實是有趣和快樂,作為製造有趣和快樂的人,為什麼還要那麼嚴肅?在導演和教學的過程中,我的大部分工作都是讓演員們釋放自己的“真”,音樂和舞蹈是技術,演員們必須要達到標準,但是一個生動的人是沒有標準的,“把你們自己心中的小野獸都放出來」。

羊城晚報:但似乎又是很有要求的?

劉天池:我這人很嚴謹,做事情很專注,對細節很有要求,但我一定要有趣。當一個事情無趣的時候,任何誘惑都沒有辦法驅使我去做這件事。我不喜歡,甚至比較害怕那種極為嚴肅的教育方式。

羊城晚報:當你作為表演指導出現在綜藝節目中時,跟在校園中當老師的你,形像是一致的嗎?

劉天池:節目上看到我什麼樣,我在校園裡就什麼樣子。人學過表演之後,就會發現「永遠保持真實」是最強大的力量。

其實,保持真實是成長過程當中的難題,尤其是成年後,好像每個人都特別害怕真實地表達自我,常常會不自覺地偽裝。但是,我從事表演行業這麼多年,它給我最大的養分就是“永遠坦誠和真實”,我覺得“坦誠和真實”帶來的積極東西遠遠大於負向的。

羊城晚報:所以,當面對網友的批評、不認同或爭議,你的內在反應是什麼?

劉天池:我覺得,溫暖的讚美和帶有誤讀性質的傷害,都是人成長當中重要的養分,有這兩者共同澆灌,陪伴你成長,人才能夠完整。

當有很多謾罵的聲音湧來時,我會思考「產生誤讀是因為什麼?螢幕或鍵盤後面那個人是誰?他長什麼樣子?他可能會生活在什麼地方?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一種言論?

羊城晚報:也就是說,當謾罵或批評湧來時,你常常藉機做個人物聯想或角色分析?

劉天池:對。得益於我是表演老師的緣故,我覺得任何一個人的情緒,無論正面的、負面的、激烈的、瘋狂的,背後都是有緣由和動機的,這不是簡單的自控力或者學識問題,這恰恰也是人類這種動物有趣的地方。

謾罵和誤解會變成我的另一種動力,加倍推動我去推廣戲劇,以各種形式在各種場合呼籲「表演的真誠」。這也讓我更加堅定地做好傳播戲劇的決心——我們需要依靠戲劇的力量,在生活當中製造遊戲、製造遊樂場。

步履不停,我對「成長」有執念

儘管已經過了知天命之年,但「成長」仍是劉天池口中最高頻的語彙之一。事實上,「具有成長性」也是戲劇能夠一直吸引劉天池的原因:「影視劇拍完就完了,但舞台劇的魅力就在於可以不斷修改,跟觀眾一起成長,並常演常新」。

羊城晚報:如何評價自己的音樂劇首秀,你覺得能給自己打多少分?

劉天池:從工作態度層面來說,我給自己90分。但在這個戲的完成度上面,我可能會給自己打70分。作為一部引進劇,《天生一對》有自己的魅力,但從文本到音樂,有一半要保持原狀,你無法參與,沒能從頭打造,作為一個導演是有遺憾的。

羊城晚報:從影視劇中的演員、校園裡的人民教師、綜藝中的表演導師、音樂劇的幕後導演……你覺得自己最本質的角色是什麼?

劉天池:我最本質的角色是教導表演的人民教師。我從18歲開始接觸表演,到現在50歲,這麼多年我都沒離開過表演。表演跟我的整個成長和人生是緊緊掛鉤的,這是我的核心。

羊城晚報:當音樂劇導演會比當「明星教頭」過癮嗎?創作過程中,你會有執念嗎?

劉天池:表演本身讓我過癮,排練廳讓我過癮,跟人打交道的那個瞬間很過癮,跟演員一起找到角色的質感,並把它變成具體角色的過程,我覺得是最過癮的。其實在我眼裡,合作對像不存在太多身份,不分明星或一般演員。

執念的話,我對「成長」有一種執念。幾乎在任何一個空間下我都想成長。所有人說的話我都想聽,聽完之後我都思考能不能為我所用。一個人光靠自己的力量閉門自修太累了,人得跟別人去互動,比如走到舞台上來,聽聽觀眾的回饋,肯定對自己會有歷練。

羊城晚報:其實,很多人到了50歲的時候,他會覺得自己早已經「長成了」。

劉天池:哈哈,那不行,我不是那樣的!面對這個地球我太小了,我得一直成長,我覺得成長帶來快樂。我倒不是為了功名利祿,每個人的起點未知,終點固定,但生命這個過程,可以是一個不斷成長的過程,你感受更多,體味更多,就能夠擁有更多趣味。這是我敦促自己不斷成長的動力。

羊城晚報:經歷了“久別重逢”,之後有計劃往音樂劇領域多投入一些精力嗎?

劉天池:我是一個沒太多計畫的人,做很多事都是興趣使然,只要不讓我離開表演就好。任何一個空間裡面跟表演有關、跟戲劇有關的事,我都願意嘗試。觀眾在哪裡,我的興趣就在哪裡,哪裡有觀眾,我就願意把戲劇或把表演帶過去,我覺得這是最有趣的事。我不太局限於「我」。

人物介紹

劉天池,1972年出生於吉林省長春市,中國內地影視女星、導演、教師,中央戲劇學院戲劇戲曲學博士。

1993年,因在張藝謀的電影《活著》中飾演「啞女」鳳霞一角而出道。

1995年,與張國榮合作,出演電影《夜半歌聲》,隨後赴日本四季劇團學習。

1998年起,擔任中央戲劇學院表演系表演教師,開始表演教學。

2002年,演出管虎執導的電視劇《黑洞》。

2011年,擔任張藝謀執導電影《金陵十三釵》的演出指導。

2014年在電視劇《父母愛情》中飾演秀娥嫂子。 2014年,擔任話劇《鬼吹燈之精絕古城》總導演。

2016年,創立劉天池表演工坊。

2017年起,先後在表演類綜藝節目《演員的誕生》《演員的品格》《我就是演員》等節目中擔任表演指導,成為廣為觀眾所知的「明星教頭」。

2019年,出演祖峰導演的《六欲天》,飾演秦欣。

2020年,由其擔任藝術總監、李梅執導的《戀戀小酒窩》在雲南殺青。

2021年,與陳佩斯合作主演的舞台劇《驚夢》登上國家大劇院舞台。

2022年,執導音樂劇《天生一對》中文版,並從廣州開啟全國巡迴演出。

作者:艾修煜

來源: 羊城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