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式微
提起民國時代的女作家,蕭紅必定是榜上有名的。這個從東北土地走出來的女人,一生短暫,卻活得轟轟烈烈,無論愛恨,還是文學,都帶著獨有的狠勁。 6月1日,是蕭紅誕辰110週年,她的一生,是值得回顧的。
身為女子的坎坷一生
1911年6月1日,蕭紅出生在黑龍江省呼蘭縣的地主家庭,父張廷舉接受新式教育,但仍無法擺脫重男輕女的觀念。蕭紅作為家中長女,出生並未受到重視,反而受盡冷漠。幼年時代的蕭紅,所接受的關懷只來自祖父一人。
1940年,蕭紅在香港完成《呼蘭河傳》,這本近乎自傳的小說中,可以看到她與祖父的感情之深,「祖父戴一個大草帽,我戴一個小草帽。祖父栽花,我就栽花;祖父拔草,我就拔草。的童年生活中唯一的光束便是來自祖父。她的童年生活,奠定了蕭紅短暫一生的基調,她始終被時代包裹著、拉扯著。
不幸的是,蕭紅十八歲時,祖父過世了,也帶走了她對家庭最後一絲留念,於是她不顧家庭反對出走北平,入讀北平大學女子師範學院附屬女子中學。彼時的蕭紅,如同離家出走的娜拉般毅然,決心自己探索自己的命運。然而娜拉走後怎樣?正如魯迅演講中所言,沒有經濟大權的娜拉,不是墮落,就是回來。離家一年後,生活陷入睏頓的蕭紅只好回到家鄉。這次回到呼蘭,蕭紅便被軟禁於家中。
1931年10月,九一八事變後沒多久,蕭紅便從家中逃到哈爾濱,與未婚夫汪恩甲在旅館同居,不久就懷孕了,臨產期近時汪恩甲不辭而別,蕭紅被困在旅館。這時,蕭紅寫信給報社救助,蕭軍便被派來幫助蕭紅,兩人由此認識。二人相識後不久再度相愛了,也曾有著共同的文學理想,但幾年後兩人感情再度破裂,而蕭紅也在懷孕時再度被拋棄。後來的蕭紅與端木蕻良結婚,端木蕻良看似文質彬彬,實則貪生怕死。 40年代年炮火連天的香港,沒有傾城之戀的奇異浪漫,只有被端木蕻良再度拋棄的蕭紅。
每逢提起蕭紅,她的幾段戀愛便為人們津津樂道,有人說她一生悲戚落寞,有人說她依附男人又太作,似乎她的戀愛是人生抹不掉的污點。蕭紅一生轟轟烈烈,無論感情還是文學,她熱切追求自由,想要獨立,但骨子裡又無法擺脫一些舊式的思想,這與家庭的牽絆不無關係,其父親重男輕女的思想,始終都是插在蕭紅心上一把冷漠的匕首。
浪漫且熱切地走向文學
不幸的童年生活使蕭紅衝動、叛逆,但同樣使她熱切地走向文學。如果現實坎坷,那文學就是蕭紅的避風港,那些在現實和丈夫身上沒有得到的安全與欣慰,她都寄予於文字之上。
1933年,蕭紅發表小說《棄兒》,正式踏上文學之旅。既生於民國時代,蕭紅就免不了以文學為武器,書寫那些備受壓迫的人們,呼籲戰鬥與反抗。 1930年代,正值日寇侵華,蕭紅的諸多作品帶著進步色彩登場,揭露社會的黑暗,也正是在這一時期,蕭紅完成了著名中篇小說《生死場》的寫作。
《生死場》寫東北大地,那片蕭紅生長的地方,上演著一出底層人民的苦難圖,那是抗戰前的哈爾濱。 《生死場》中,蕭紅筆下東北民族的韌性,對生活的反抗,帶著她獨有的狠勁,既堅強又頑固。那時的魯迅稱讚蕭紅,是左翼文學的另一個實力作家。
同樣身為民國時代的女作家,蕭紅與張愛玲是不同的。她們都是接受了新文化教育的女性,並積極與父權制以及舊文化作鬥爭。張愛玲對人性軟弱的嘲諷,自然溶於情愛,她既卑微又高貴,她的故事骯髒又高明。蕭紅是不同的,她的文字淒厲,愛恨從不隱藏,故事裡的人物也大多愛憎分明。蕭紅對人性的觀察是直白的,她慣於赤裸裸地發問,如一彎鋒利的明月。
蕭紅的一生,受魯迅影響很深。魯迅曾稱她為“當今中國最有前途的女作家”,甚至可以說沒有魯迅的提攜就沒有蕭紅的成名。蕭紅之所以能受到魯迅如此的器重,正是因為她對人性的刻畫真實鮮明且透徹。 1936年,魯迅病逝,當時尚在日本的蕭紅寫下《海外的悲悼》等作品懷念他。
蕭紅生命短暫,只活了31歲病逝他鄉。短暫的一生使她沒有機會完成更多作品,沒有機會兒孫滿堂,更沒有機會駁斥那些以她做文章的男人。童年時代便被裹挾在洪流中的蕭紅,即便麵對諸多針對女性、針對激進文學的阻力,仍然成為了上個世紀反抗與覺醒的力量中出色的一筆。
「滿天星光,滿屋月亮,人生何如,為什麼這麼悲涼。」蕭紅生命的最後幾年,在《呼蘭河傳》中寫下的這句話,或許可以用來形容她的一生。無論是被拋棄的一生,還是短暫不幸的一生,回顧蕭紅,都應該記得她在文學上,浪漫且熱切的黃金時代。 (式微)
來源: 光明網-文藝評論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