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在很久很久以前,曾經有一隻很奇怪的鳥,三年不鳴不飛,只知道沉湎於凡鳥類的生活。人們看到這隻鳥都覺得很奇怪——是鳥總是要飛的,為什麼它總是、這麼緘默呢?於是便有大臣上奏君王,皇帝聽了十分感動,便說:「此鳥不凡,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就是成語「一鳴驚人」的來歷。而這個「不飛不鳴」以至於「一鳴驚人」的「不凡鳥」就是楚莊王。說起來,楚莊王這人還真的算不上什麼名君聖祖,也沒有多麼驚天動地的治國舉措,從一開始坐上皇帝,就整天沉湎於酒色之中。他喜好打獵,更喜歡美女。楚皇帝坐了三年,不要說邊境上烽火四起,就連臣屬於楚國的小國,也要倒戈攻打了!大臣們一看情形不好,紛紛向楚莊王進諫。楚莊王不但不聽,反而在宮門口掛上一個牌子:「進諫者,殺勿赦!」一下子大臣都表示無語。大夫伍舉無奈則以「不凡鳥」打比方試問,楚莊王果然洞悉玄機,決定大展鴻圖,一鳴驚人。然而不久後,他又不能自持。幾個月後,大夫蘇從冒死進諫,終於感動了楚莊王。楚莊王遣走舞女,解散樂隊,下定決心要做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
看來,人都有長短,即便是貪歡的君王,只要肯聽從勸諫,亦有發憤振作之雄心大志。楚莊王一生幾乎是在別人的勸諫聲中崛起的,不僅大臣,包括他身邊的妃子,也是一樣得機智聰明,敢諫敢諷。而楚莊王恰恰聽從了這些勸諫,才使得楚國一振雄風。
樊姬就是這樣的一位會勸諫的妃嬪。
在楚莊王的眾妃嬪中,樊姬是美貌出眾而且極富有才華的女子。由於她才華卓著,精通文史,在與楚莊王的相處中,頗能出語驚人,憾動楚王心肺,因而楚王特別寵愛她,為她將宮中眾多的美女冷落。樊姬是樊國國君的女兒,雖然是小國之女,卻也貴為一國公主,因而頗具皇后風範,襟懷寬闊,非一般女子所能比。楚莊王迷戀狩獵,樂此不疲,樊姬多次勸諫他都不聽。樊姬實在無奈,只好以不吃肉食抗議。楚莊王一看自己寵愛的美姬這麼反對自己,便漸漸醒悟過來,答應以後改過自新,再不迷戀狩獵了。從此之後,楚莊王把時間都用於政務上,開始勤奮治國。
然而楚莊王還是楚莊王,仍然改變不了他沉迷於女色的本性。樊姬看透了楚莊王的弱點,便決定以她的深謀遠慮篤定後宮。她親自出馬幫助夢莊王挑選美女——這在古代妃嬪中是極罕見的事,也算得上獨一無二了。她幫楚莊王精選美女有她的條件,那就是必須才貌德同時俱備,三者缺一不可。樊姬的這一舉動,滿足了楚莊王的嗜好,同時還變弊為利,將選妃變成了選才。爭取有利於君王的女人陪侍君王,以便有利於勸諫,同時也有利於後宮管理。這一方面體現了樊姬的寬容大度,同時也體現了她以天下大業為重的治國思想。可以說,樊姬確是古代一位不平凡的妃嬪,也能算是一鳴驚人的皇后。
楚莊王妃嬪眾多,一直沒有立皇后。為此楚懷王別出心裁,讓后宮妃嬪每人送給他一件禮物,看誰送的禮物使他中意,他再立誰為後。妃嬪聽說後,個個殫精竭慮,想盡辦法討得楚莊王的喜歡。然而樊姬卻不慌不忙,幽雅從容,不動聲色。直到妃嬪們將禮物都獻完了,楚莊王問樊姬:“你獻給朕的禮物呢?”樊姬答道:“大王最需要的禮物,不就是一個王后嗎?現在哪個禮物有這個重要呢?臣妾做你皇后就是了!”楚莊王聽了哈哈大笑,忍不住誇讚樊姬聰明。從此,樊姬果然做了楚莊王的皇后。
樊姬最具特色的勸諫應該是登台梳妝了。我想,世間至聰至慧的女子,也難得有這般構想。楚莊王即位時整天沉迷酒色,荒蕪朝政。樊姬勸諫後,他也答應改邪歸正。可是過不一段時間,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慾望。真是饞貓改不了吃腥,“江山易改,禀性難移”啊!樊姬對他十分失望,心中十分憂鬱。為了規勸楚莊王,樊姬不再梳妝,也不穿好看的衣裳。整天蓬頭詬面,衣衫不整。楚莊王看到樊姬這般督促自己,答應從此不再沉迷酒色。誰料,他依然不能從溫柔富貴鄉里解脫出來。樊姬憂憤不已,於是命令宮中的奴僕在宮外築起一樁高台,樊姬每天晚上登上高台,面對夜晚的星辰月亮梳妝。楚莊王很奇怪,便問:“美人,你為什麼一個人躲到這兒梳妝打扮呢?”樊姬說:“大王不聽臣妾的勸告,整天迷戀聲色犬馬,絲毫都不在乎臣妾的存在。既然這樣,臣妾何必梳妝打扮給不在乎自己的人看呢!倒是不如坐在這兒,給天上的星星月亮看呢!不管怎麼著,星星月亮還衝著臣妾眨眨眼睛呢!”楚莊王終於明白了樊姬的良苦用心,決定痛下決心,專心政務,肩起鴻圖大業。
樊姬最了不起的勸諫,堪使須眉稱嘆!她不但獨具眼光,而且胸有韜略,不愧為女中俊傑。楚莊王漸漸寵信一個叫虞邱子的大臣。二人在一起時徹夜長談,幾乎是廢寢忘食。樊姬得知此事後,心裡又驚又喜又憂。於是,她便趁楚莊王下朝後追問他怎麼如此辛勞?楚莊王回答:「我現在覺得非常高興啊!能夠和忠誠的賢臣談話,連疲憊都忘了!」樊姬聽了反而哈哈大笑起來!這一笑使楚莊王大吃一驚,趕忙問道:「美人為何發笑呢?」樊姬說:「這位大臣的確聰明無比,然而忠誠二字,還是先別談了!」楚莊王更加奇怪了!繼續追問:「美人為什麼這樣說呢?」樊姬不慌不忙地說:「皇上,我嫁給你都十一年了,這些年裡,我幫你選了多少賢德的女子服侍你,皇上你該心裡有數吧? ,然後讓我獨得你的寵愛呢?尚且不計較個人得失,何況是一國大臣呢?
樊姬繼續說:「現在虞丞相跟隨你也有十多年了吧?可是他總是保舉自己的親信做官,除此之外,他至今沒有保舉一個有才德的人到朝廷裡輔助君王,也沒看到他罷免那些不作為的貪官。臣盡忠君王的人,是為不忠;不幫助君王興利除弊的人,是為不賢。人發笑嗎?虞邱子聽後十分感嘆,感覺十分慚愧,便竭盡全力推舉了孫叔敖。果然在孫叔敖的輔佐下,楚國大治。以至於從此之後,楚國開始稱霸於諸候。
樊姬輔佐楚莊王的故事,還有一段美麗的傳說。據說那個年代有一架有名的古琴。該琴彈奏起來,“餘音繞梁”,妙樂久久不斷。據說周朝有個女歌手叫韓娥,貧困無路之下,撫琴乞食於雍門賣。她的歌聲淒美動聽,聽者無不動容。韓娥抱琴離開後,仍能從屋樑上傳來歌聲和琴聲,大有「繞梁」之感。於是,這架音質絕美的古琴也成了稀世珍寶。後來這架古琴落到了一個叫華元的人手中,他為了討好楚王,將這把琴獻給了他的。楚王得到寶琴後,甚是喜愛。接連七天七夜彈奏作樂,如痴如醉。樊姬為此十分著急。看到君王七天七夜不上朝,荒蕪了朝政,心中十分憂憤,便不顧一切直斥楚莊王貪玩誤國。樊姬說:「當年夏桀沉迷於『妹喜』,招致亡國大患。商紂王沉迷於鶯歌燕舞,以至於自焚鹿台。現在莊王你沉迷於古琴,七天不理朝政,難道也是為了招來亡國之恨嗎?
據說,班婕妤也是一位類似樊姬的德才貌俱全的后宮嬪妃,她也曾經向漢成帝進諫過,被王太后稱做“古有樊姬,今有班婕妤。”然而班婕妤的才德只能保全個人,而樊姬的才德卻保全了國家。可謂女中才俊,大才女也!楚莊王雖然貪玩好色,但能夠納諫自責,終於成了春秋五霸之一,而漢成帝耽於女色,不聽勸告,終於逸豫亡身。看來,朽木可不可雕,要看他自己如何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