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覃昨天寫了《沈醉出獄後,迫切想見到自己的妻子,已經改嫁的妻子不知如何是好》一文,講的是國民黨大特務沈醉在1960年11月獲得特赦後,迫切要找回嬌妻粟燕萍,無奈粟燕萍早已在1951年改嫁給了一個名叫唐如山的國民黨副團長,成為了唐太太。沈醉為此憤恨不已。
老覃在這裡補充沈醉的為人。
沈醉此人心狠手辣,冷血,殺人不眨眼。
椐他自己供述,他曾在自己家中用利刀殺害了一位進步人士,然後與屍體共處一室,吃喝、睡覺,一切如常,三天后才拋屍滅跡。
聽他平淡敘述往事,聽的人不寒而慄。
即沈醉的「冷血殺手」之名不虛。
除了「冷血殺手」的稱號,他還和陳恭澍、趙理君、王天木被並稱軍統「四大金剛」;與徐遠舉、週養浩三人被稱為軍統「三劍客」。
和陳恭澍、趙理君、王天木、徐遠舉、週養浩等人相比,沈醉除了狠毒和殘忍之外,還特別狡猾。
老覃幾年前看一檔電視法制欄目,作客欄目會議廳的警官談到人販子當街捉婦女去拐賣的情節,說,那些人販子三五成群地到大街上物色目標,一旦物色中,便會讓其中一個冒充被捉婦女的丈夫,帶領整個團體蜂擁而上,把被害人塞進車裡開走。
警官感慨地說,「罪犯這種手段很新穎,也很狡猾」。
其實,這些手段都是沈醉當年玩剩的。
當然啦,沈醉當年主要捉的不是女人,而是男人。
那麼,他就事先訓練漂亮女特務冒充被抓人的妻子,到大街上抓捕進步人士,一眾特務就冒充被抓人的熟人與朋友,幫助「妻子」把被抓人塞進車裡。
後來,沈醉還嫌這種方式太麻煩,直接把被抓人打昏,然後由其他特務冒充被打人的朋友登場,說是要送傷者去醫院,實際是捉回了情報局進行審訊。
即沈醉的兇殘和狡詐由此可見一斑。
沈醉的第二任妻子粟燕萍是女特務出身,長得非常漂亮,有沒有冒充過別人的妻子配合特務當街捉人不清楚,但她的確是湖南常德臨澧特工訓練班的正規畢業生,受過嚴格的特務訓練。
老覃在《沈醉出獄後,迫切想見到自己的妻子,已經改嫁的妻子不知如何是好》一文中說了,粟燕萍嫁給了沈醉,雖然生下了五女一子,但她對沈醉的,還是懼怕多於愛戀。
平心而論,沈醉既然是如此殺人魔王,正常人無法不畏懼。
1951年,身處香港的粟燕萍收到弟弟在長沙的來信,說沈醉已經入獄。她長舒了一口氣,改嫁給了一個名叫唐如山的國民黨副團長。
粟燕萍算定:沈醉殺人累累,罪大惡極,被捕後必死無疑。
但是,在1960年,她在香港《大公報》看到了「中共特赦第二批國民黨戰爭罪犯」的消息,一下子就震驚住了。
她的丈夫唐如山看了報紙,也同樣六神無主,生怕哪一天沈醉找到香港,戳自己一個“三刀六洞”,那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在相當長一段時間,這一對男女擔驚受怕,惡夢連連,不知如何是好。
實際上,沈醉經過10年時間的勞動改造,已經脫胎換骨,一心向善了。
他知道粟燕萍已經改嫁,便寫信告訴粟燕萍,說他不介意這個,說這都是生活所迫,希望她離開唐如山,盡快回到自己的身邊。
離開唐如山而回到沈醉的身邊,是粟燕萍極不願意的,她半推半就地同意在廣州與沈醉相見,但最終還是放了沈醉的鴿子。
沈醉無可奈何,只好對粟燕萍死心,另外組成屬於自己新的家庭。
他認識到了北京廠橋街道醫院當護士的杜雪潔,並在1965年初春和杜雪潔走上了結婚殿堂。
杜雪潔是瀋陽人,家境貧寒,父母無力撫養她成長,把她送到了天主教堂當修女。
在天主教堂,杜雪潔平靜地過了十幾年清修生活,清心寡欲,無欲無求。
她以為,她就會這樣平靜地走完這一生的事。
但是,遼沈戰役爆發,她所安身的教堂被解散了,而她的父母已經故去,她一個孤苦女子,無依無靠,生存成了一個大問題。
幸好,她有一個姑姑嫁到了北京,她在戰後來到了北京投靠姑媽,成為了北京廠橋街道醫院的一名護士。
沈醉和杜雪潔結婚的時候,為全國政協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的專員,並且,在周總理的照顧與提醒下,他撰寫了很多軍統內部相關的資料,手頭上擁有一筆不菲的稿費。
杜雪潔之前是個不問世事、六根清靜的修女,對歷史的了解接近於零,是個《神鵰俠情侶》裡面「小龍女」式的人物,只知道沈醉原先是國民黨陣營裡的人,經過勞動改造,已經改邪歸正,並且生活條件又不錯,就用上帝寬恕眾惡的博愛之心接受了沈醉,嫁給了沈醉。
老覃在《沈醉出獄後,迫切想見到自己的妻子,已經改嫁的妻子不知如何是好》一文中說了,「小龍女」杜雪潔善解人意,對沈醉體貼入微,讓沈醉很快就沉溺到愛河裡。
但是,好景不長。
某日,杜雪潔在醫院聽人指指點點,說她的老公是《紅岩》裡的「嚴醉」。
人們在提到「嚴醉」這個名字的時候,都神色古怪。
《紅岩》是當時剛出版發行的一部寫實長篇小說,作者之一的羅廣斌,是老覃在早一些時候寫的《1950年,老菜農為傳宗接代招了個上門女婿,買菜大媽報警,女婿被斃法中提到的「渣滓洞大屠殺」的19名倖存者之一。
羅廣斌在脫險後寫了《重慶黨組織破壞經過和獄中情形的報告》,此後,又根據自己在革命生活中的見聞和在獄中的經歷,先後出版了《美蔣特務重慶大屠殺之血錄》《聖潔的血花》《江姐》《小蘿蔔頭》《在烈火中永生》等作品。並在1961年,與楊益言聯手創作了長篇小說《紅岩》。
羅廣斌在《紅岩》一書中以敬仰之情歌頌了許雲峰、江姐、成崗等英雄人物,也入木三分地刻畫了徐鵬飛、嚴醉等一批喪心病狂、滅絕人性的屠夫、劊子手。
書一面世,就受到了廣大讀者的歡迎,在社會引起了巨大的迴響。
杜雪潔沒費什麼周折就買了《紅岩》。
她特別翻看了有關嚴醉的情節,越看越覺得毛骨悚然。
到了晚上,她把書甩給沈醉,簡捷地問:“你就是書裡寫的嚴醉?”
沈醉無言以對,低下了頭。
其實,杜雪潔也很難把眼前的丈夫和書中寫的「嚴醉」連結起來。
她眼前的丈夫為人和善,疼愛自己,總是怕自己太過操勞,把家中的許多繁瑣事務全都包攬了下來。
一看到丈夫低頭不語,杜雪潔的心也就軟了下來…
1967年11月,沈醉二次入獄,杜雪潔無限委屈,無限懊悔,無助地仰天哭罵:“我真是有眼無珠,嫁給了這種人,真是倒了八輩子大霉了。”
但是,罵歸罵,在沈醉入獄的日子裡,杜雪潔越來越感覺到了沈醉的種種好,覺得自己再也離不開了。
五年後,沈醉出獄回來,這對患難夫妻越加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團聚,從此相敬如賓,情濃化不開。
1980年,經國家相關部門調查證實,沈醉的「起義將領」身分落實,根據黨的政策,享有副部級待遇,並連續被選為第五、六、七屆全國政協委員。
1981年1月,沈醉偕同小女兒沈美娟到香港探親。
此事,在社會上引起了巨大轟動。
沈醉在美國、加拿大及港台等地有許多學生、故舊,紛紛來人來電來信,勸他定居香港,安享晚年。有人願提供住房,有人保證所有生活費用。
從大的方面說,沈醉對新中國有無限依戀之情;從小的方面上說,他對在北京的嬌妻杜雪潔是難捨難離。
因此,他拒絕所有“好心”的勸說,對媒體說:“我們這一代造成了祖國的分裂,我們有什麼理由不讓這分裂在我們這一代身上結束?”
在離港前,他留下了這樣的話:“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岸在北京……”
沈醉的小兒子沈篤禮是個經商奇才,經過在商海打拼,積累了巨大的財富,在菲律賓買了一個小島。
1987年,他到北京探親,準備接沈醉過去安度晚年。
沈醉不但沒去,反而說服他回大陸投資。
1996年4月,沈醉在北京因病去世;1997年3月,杜雪潔也平靜地走完了她的一生。
沈醉的小女兒的沈美娟將杜雪潔和父親合葬在同一墓穴。